她愕然看对方，而此时的越玫表情已经瞬间变得刷白。
康岫将苏宝尔这幅画挂在了宋老爷子的遗照后，师出同门的画风与细节相互辉映，仿佛一切都有了解释。
越玫彻底急了，脱口而出：“奶奶——！”
“你真是，瞒我瞒的好苦。”
康岫不忍再看越玫，表情沉痛的仿佛被抽掉所有生气，想着对方这些年来的所有体贴和懂事，竟然都是建立在一场骗局之下，康岫只觉得浑身如同被浸在冰窟中一样。
……
事情的所有经过由宋牧则讲述，随着多年前的真相被彻底揭露，越玫所有的伪装都在顷刻间碎裂，她尖声高叫着想要扑到康岫身上，但立马就被闻讯而来的保安制止。
宋牧则居高临下看她，同时冷着声宣布：“最迟三天，宋氏会收回对越家的所有帮扶，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越玫浑身脱力瘫软在地上。
一场闹剧下，最冷静的只有苏宝尔。
她不在意宋家，也不在意康岫的态度，只走到宋老爷子的遗像前，拿过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点燃插进香炉。
那些原本混沌的回忆都在看见照片中慈祥和蔼的老人时，一点点复苏起来。
“想不到再见到您会是这样的情景，”苏宝尔苦笑，“得益于您当年的教导，我现在也算小有成就，没有给您丢人。”
康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越玫之前几届肯塔西的作品，都是找你做的代笔，对吗？”
苏宝尔眼神始终看着宋老爷子，并没有作声。
康岫在旁边怅然叹气，她在苏宝尔家中见到她和安东尼的画时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直到不久前在蒙德里安的画展上买下她的画，那些猜测才都变成了肯定的回答。
“之前的事是我有错，”康岫声音沉重，“若是早知道……”
苏宝尔终于收回视线，平静打断她，“没有若是。”
康岫强势了一辈子，也鲜少会主动低头认错，身份的原因更不可能有人敢像苏宝尔这样，冷待她忤逆她。
可康岫说不出一句苛责的话。
最初执意要宋牧则娶越玫，不过就是因为越玫是宋老爷子教过的徒弟，如今所有的隐秘被揭开，康岫只想要苦笑。
堂堂宋家，竟然会被人玩弄到如此地步。
她不敢想如果自己真的被越玫蒙蔽下去，或者如果宋牧则真的不够坚定，自己将会错过什么。
一炷香上完，苏宝尔也提出了离开，始终沉默的宋牧则陪着她一起，看见两人的动作，康岫疲惫开口：“以后有空的话，多和牧则回来看看吧。”
宋牧则垂下眼帘看苏宝尔。
他明显感觉到了苏宝尔握着自己的手不经意间已经捏的死紧。
康岫近乎恳切：“就当是，来看看你爷爷。”
这次苏宝尔终于吐出一口气来，她晦涩笑着低了低头，最终还是应下。
……
回去的路上，宋牧则不时偏头看一眼苏宝尔，见对方始终在看着窗外出神，就开口：“我爷爷对你很好吧。”
苏宝尔笑了一下，“孤儿院那种环境……那么多孩子，只有两三个老师管着，唯一的标准就是不让我们饿死。”
这样的环境，在苏宝尔身上烙下了一生都难以磨灭的印记，缺爱、缺安全感，哪怕之后苏家夫妇极力弥补，能抹掉的也只有表面上的那一点。
“那时候我和赵景礼每每和小朋友打架输了、或者被老师们欺负了、或者受什么委屈了，都爱回小院，”苏宝尔无神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我们俩都知道，回了小院就有爷爷护着，谁都欺负不到我们。”
听着苏宝尔的话，宋牧则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挑个有空的时间，带你回祖坟，去给爷爷扫扫墓吧。”
——
“啪”的一声脆响，何夫人扬起手扇了越玫一耳光。
原本光洁的脸立马浮起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越玫捂着脸眼眶发红，咬紧牙想要说什么，何夫人却神情平静的摆了摆手。
“这一耳光，是罚你太愚蠢，”何夫人惋惜叹气，“既然一早知道苏宝尔是你代笔，就该知道康岫看重的画或者说看重的人应该是她，我们又何苦废那么多功夫去找人呢。”
她居高临下，怜悯且遗憾：“现在这种局面，都是因为你的愚蠢误事造成的啊越玫。”
越玫深吸一口气，想要反驳，却碍于还有求于对方所以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忍气吞声应了一声。
何夫人看她时的眼神已经带了浓浓的失望，“你现在已经是毫无利用价值的弃子，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还有什么可以来交换，让我帮越家渡过难关呢？”
听着何夫人的话，越玫心脏猛地一沉。
她立马朝对方跪了下来，急中生智一样一把抓住何夫人裤脚，她豁出去了，猛地一抬头：“您一定要宋牧则娶我，不过就是想要让我做宋家的当家主母，然后经由我控制宋家，我说的对不对！”
听着越玫的话，原本有些意兴阑珊的何夫人低低发出一声轻笑，然后挑起越玫的下巴。
“蠢的时候是真蠢，机灵的时候也是真的机灵，”她玩味看越玫，“你不会是想威胁我吧？”
陈安那样的悍匪都能为她所用，可见这女人背后的势力有多黑暗有多大，越玫还不想找死。
她咬了咬牙，否认，“想要控制宋家，不一定只用靠我嫁给宋牧则。”
何夫人饶有趣味挑起了眉，示意她说下去。
“我这些年离康岫近，知道她手上有一份隐藏遗嘱，是宋家给历代女主人留的东西，”越玫咬紧牙，“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那份只传给女主人的遗嘱，是足够能让宋家在垮台时东山再起的好东西。”
“您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如果得到这份隐藏遗嘱的好处吧。”
何夫人轻笑一声，看越玫的眼神终于从不屑变成赞许。
“好孩子，”她恢复从前温和的样子扶起越玫，“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