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玫亲昵坐在她身边,一如往常:“我知道奶奶是最疼我的。”
康岫闭了闭眼,在她做的沙发一侧,有一幅被包的严严实实的画框,是从海外空运回来的。
宋牧则到的很快。
越玫在看见他身边站着的苏宝尔时,冷冷眯了眯眼,随后笑盈盈走上前去和两人打招呼。
苏宝尔不留痕迹抽出越玫想挽住她胳膊的手,和宋牧则一并走到康岫面前。
“您找我有事。”宋牧则淡声。
康岫深吸一口气,眼神在苏宝尔身上停顿片刻,最后下移到她戴着的镯子上,沉沉闭眼,复又睁开,眼底恢复清明后,康岫难得和颜悦色开口:“坐吧。”
虽然苏宝尔不是个记仇的性格,可她又不是真的没脾气的软柿子,康岫之前打压祸害她的事还历历在目,她对康岫能勉强维持个对长辈的好家教已经算她有涵养了。
于是她只疏离的冲对方点点头,并没有多做理会。
康岫并没有强求。
苏宝尔可不信她真的会因为一个镯子就对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却也不知道老太太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何况现在房间里还有一个越玫,她索性也不多想,反正宋牧则的家人就该由宋牧则料理。
“我一会把越玫顶替你救了我爷爷的事说出来?”宋牧则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在苏宝尔耳边轻声问。
“显得我挟恩图报似的,”苏宝尔漫不经心笑着摇摇头,“随你吧。”
宋牧则“啧”了一声,说是肯定要说的,不论越玫还是越氏,这段时间顶着宋氏的名号在外面兴风作浪,搞出来不少难看的事,从前是碍于补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不一定了。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康岫吩咐保姆给几人端水后就让对方下去了,“有些事我也得当着你们的面问个清楚。”
偌大的客厅瞬间只剩他们四人。
宋牧则寡淡出声,“我也有事想跟您说。”
最后两人的视线一同落在越玫身上。
越玫心中蓦地升起不好的预感,她眯了眯眼,状似若无其事的开口:“怎么都看我,总不会和我有关吧。”
宋牧则没有和她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当初我爷爷走失闹的很大,咱们俩家也算世交,你既然捡到了老爷子,还和他一同生活了大半年,怎么不直接带他回宋氏?”
“当时宋家的情况你们也很清楚,你大伯为了抢家产无所不用其极,你和奶奶只是妇孺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越玫回答的滴水不漏,“我父母不愿意卷进这趟浑水里,所以特意叮嘱我,好好照顾老爷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声张。”
宋牧则眼神眯起,“是么?”
越玫依旧含笑,“情势所迫而已,后来你大伯直接撕破脸,安排好一切来你家逼宫,我才不得已送爷爷回来,就算是这样,带给我越家的损失也是巨大……牧则,越家不比你们家,当时能做的已经是极限了。”
旁边的苏宝尔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越玫的说辞确实挑不出一点错来,可宋牧则回应她的只是一声冷笑。
“所以你现在是在怀疑我?”越玫反将一军,满眼受伤和震惊还有难以置信的摇头,“牧则,我救了你爷爷,你现在竟然怀疑我?”
说完之后她一把拍桌而起,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和你们多说什么了,反而显得我有多上赶着一样……当年老爷子丧家犬一样被扔在大街上,如果不是我救了他,他能不能活着站在你们面前还真是个未知数!”
“越玫,”苏宝尔放下茶杯,掀起眼皮冷冷看她,“你,说谁是丧家犬?”
当年捡到那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的情形,苏宝尔依稀还有印象,老人家虽然因病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找到回家的路,可那温厚慈祥的态度,还有对孩子们的照顾都是真的,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越玫说他一句丧家犬!
面对苏宝尔的突然发难,越玫浑身都是一愣,随后她冷笑着出声,“你戴着宋家祖传的镯子,就认为自己是当家主母,可以管这些家事了?别忘了,现在奶奶还在——”
她说话的同时看向康岫,“奶奶,您还在这里,难道就纵容她这么在家里大呼小叫么。”
康岫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沙发那侧包裹严实的画上。
苏宝尔冷笑出声,“我当越家的千金多有涵养,对着一个已故的老人肆意诋毁,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说完之后她就转头,看见了摆在高台上的,宋老爷子的遗照。
熟悉且陌生的脸,恰好和她那些记忆片段吻合,虽然衣着和背景不同于她印象中的质朴,可那儒雅温厚的样子却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
苏宝尔不由得闭了闭眼,想着对方对自己的谆谆教诲,还有那些抓着自己的手教她画画的场景,她心中涌起酸涩无数,这些年她经历了那么多,想不到再见昔日恩师时就已经天人永隔,而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在对方灵前上一炷香。
越玫此时还在对苏宝尔冷眼相对,她坐在康岫身边,不断想示意康岫来帮自己说两句话,然而康岫的表情始终沉重,最后越玫彻底急了,“奶奶!难道您真的要接受这样的孙媳妇吗!”
康岫隐忍着别开脸,她眉心紧皱,最后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将手边的画框拿了起来。
“越玫,”康岫看向脸上写满急切的越玫,“奶奶最后问你一次。”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越玫只茫然摇头。
下一秒,康岫惨然一笑,端庄优雅了一辈子的老太太脸上第一次露出颓然怅意,她伸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过剪刀,一点点将画框外的包装拆掉,赫然露出其中的画——
正是苏宝尔获奖的那幅作品!
苏宝尔也没想到高价在画展上买走自己画的人是康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