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说:“当时来说,是无关季青白的,只关系蒋恒如。等过了几年,有一次我妈过年多喝了一点酒,和我爸拌了嘴,提过这么一句,为什么要成全季泓。我在厨房听见了,就很迷惑,为什么是成全季泓,在我的认知里,这件事跟季泓没有任何关系。我刚刚从警校毕业,不是高三的毛头小子了,稍微思考一下,也明白当年的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我很想向蒋恒如求证,可是那时我们两家已经不联系很久了。大概过了半年左右,听说蒋恒如的父亲病了,身边没有人照顾,他唯一的儿子已经和他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很严重。高三的我可能会骂蒋恒如,但是那时的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直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丁越抢话:“这个问题就是季青白。”
“对,可是我不了解内因,不知道季青白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有问过你的妈妈么。”
“时机不对。我妈他最为愤怒最有倾诉欲的时候,我不想问,等我想问了,我爸我妈似乎就释怀了。她不是很愿意提这件事。”
话音一落,大勇和丁越都沉默起来。
“我帮不了你什么。”大勇的语气中充满了歉意。
“但是我们有共同的直觉。”丁越说。
“你想做什么?”大勇看丁越的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小子又鬼点子。丁越小声对大勇讲了,大勇颇感意外。不得不说,丁越的想法虽然稍微有点“过分”,但是不失一个好计划。当然,如果计划想要实施的更加漂亮,还需要另外一个重要人物回归。
蒋恒如到达乌鲁木齐下面的一个小镇已经有一天的时间。但是老板和老板娘很担心蒋恒如,因为蒋恒如自从定了房间之后,就没有出去过。老板担心他是不是不法分子,差点惊动了警方。好在这时候蒋恒如拎着皮箱退房了。
蒋恒如没有地方可去,他先去一个汉人餐馆吃了几口饭,这时突然接到丁越的一个消息,丁越问他去哪里玩了。蒋恒如没有多想,给他发了一个定位。然后丁越就没有了下文,可能丁越就在鄙视自己吧,无所谓了,蒋恒如已经被鄙视习惯了。
蒋恒如吃过饭后,在网络平台租了一辆车,过程还算顺利,车子发动,丁越又发了一条信息。
“旅游带上我。我就在乌鲁木齐。”
下午五点,丁越在蒋恒如的视线中出现,一个黑色机车皮夹克,还带了一个墨镜,乍一看以为是个八十年代港星,细看之下,还有点小帅。
“你来走秀?”
“我来旅游。”丁越摘下了墨镜。
蒋恒如说:“安排路线了么。”
“嗯……我不知道。”丁越说。
“你自己?”
“有导游。”
“导游呢?”
“明知故问。”丁越指了指蒋恒如,直接上了越野车。
“这车够帅的。不过没想到,你开车也很帅。”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丁越那么的开心,一直说个不停,相比之下,蒋恒如的话就少的可怜,简直就是惜字如金。
换做其他搭档,早都吐槽跳脚了,幸好他的搭档是丁越,旅途上,暂时相安无事。
去莎车县的一路上,经历十一县二十二的村,除了蒋恒如比丁越更适合这个天气外,丁越实在找不到蒋恒如对这里熟悉的理由。他们经常被骗钱,但是也有不少维族老乡帮忙,丁越按照蒋恒如的意见点食物,但是食物通常很难吃。每次食物不好吃,丁越只能吃一些瓜果了,这是丁越胃以及味觉最后的倔强。新疆的哈密瓜虽然甜,葡萄虽然好吃,但是每天都吃,丁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每天都吃,腹肌可能就真的没有了。
躺在车里的丁越很想问问蒋恒如附近有没有好吃的,但是蒋恒如却买了一对速食盒饭和水。
“我们要穿越塔克拉玛干么,买三箱的水!”
还是小瓶子,是那种最大的瓶子。
不一会,丁越反应过来:“是不是没有县城了。”
“有。但是我现在在野外住。”
“野外?”丁越听了,惊呼一声,他满心拒绝,但是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机会。他不去,就要独自返回乌鲁木齐返回北京,算了,他还是上车吧。
帐篷静静的伫立,车子在一旁已经安睡,篝火旁的两个躺下望天的人。
说丁越有文艺细胞吧,也算是有,否则他做不了建筑这一行,说他没有文艺细胞吧,他还真的没有,比如长时间看天望星他就干不出来。可是蒋恒如已经看了很久了,从他躺下到了现在,足足看了一个小时,无聊的丁越拿着手机记录时间。而且他也不困。丁越在家望天花板正常一个小时也睡着了,现在面对一个更巨大的天花板,他怎么能不困呢。
“嗯,我说,不困么?”
“我在想事情。”
“那你跟我说说吧。我没有文艺细胞,这样望天除了很舒服感觉自己很渺小外,我实在是没有能力探究宇宙的奥妙。”
“宇宙?不是科学家和天文爱好者,谁会探究宇宙,探究他们不是给自己徒增苦恼么。”
“哦?那你看了这么久,你想什么。”
“你看那条线,像不像丝绸之路。”蒋恒如突然指向天空。丁越顺着手指看过去,心里是茫然一片,眼前漫天的星星,每两个星星都能连成一片,谁知道蒋恒如值得是哪个星星。
“嗯,你还是再看星星。更确切的说,是通过看星星,考虑你自己的事情。”
“是啊,我在想,如果我是个有钱人,有很多很多钱,或者像你那样有钱就好了。”
“嗯……虽然钱是个好东西,但是有钱未必就过得好。只是物质条件不会背叛人,真切能感受到的。”
“有钱能买很多东西,比如我想要的艺术品。”
“你想要什么?钱不够么。”
“不够,我不自量力去问了,他说不够,说我这辈子都不会买得起。”蒋恒如的语气很低沉,他这次碰壁对他影响不少。
“他是谁?”
蒋恒如笑:“知道展子虔吧,你去我家我应该跟你介绍过,他有一幅画叫做《法华经·良医》,算不上很有名,但是业内收藏价值很高。我知道他在管明江的手里,我跟管明江说能不能卖给我,管明江说能,结果给我开了一个我这辈子都赚不到的数字。那时候我就想,还是要有权有钱,什么都能买,而我过去所追求的,正是远离了财权。”
丁越的眼睛看累了,他侧翻了身,眼睛正对着蒋恒如,在视线的更远处,地平线上有个巨大黑影,应该就是夜兽之类的,它没有攻击力,只会让人走近白天忽略的情感陷阱。
“你这些年在外奔波,是不是就为了那个《法华经》。它有三幅。展子虔的原作有五幅,只流传了三幅,如果三幅都凑齐,难以估算价值。”丁越问。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
“我也是圈内人士,我怎么就不该知道。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像是集齐三幅画然后炫耀或者赚钱的人。你虽然从事这个行业,可是你并没有私藏欲和占有欲。”
“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的高尚。很意外。”蒋恒如笑。
“如果你说的更加透彻,我会认为你更高尚。比如你和《法华经》的故事。”
“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就是那个盗窃的。香港那次你还帮我反击,其实我很心虚,因为我是盗窃的人。”
丁越无言,他以为蒋恒如会解释当年的旧情,但是他却承认。这个剧本好像拿的不对。还是蒋恒如故意在整自己。根绝自己对蒋恒如的了解,如此伟光正的他,绝对不是那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