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明江点点头：“其实我也是知道他是赝品，是嘉恒内部人员透露，他的观点与你一致，但是与嘉恒高层意见相左。丁占北这个人喜欢跟我作对，那我就想不如利用这一点，让他去高价买一件赝品，岂不是大快人心。没想到啊，丁占北还真是运气好，他可能是有神人相助，突然收手了。果然是害人之心不能有，你看，赝品就砸到我手上了。”
“那你如何处置它？”
“有人如果喜欢，可以卖掉。如果没人喜欢，找不到冤大头，只能自己收藏，毕竟嘉恒是大拍卖行，具有公信力度，要是传出来画作是假的，他们以后还要怎么开拍卖会。展子虔流传下来就是这么三幅作品，我到手的两幅已经确定一副是赝品，另外这一幅是不是赝品，可就要看蒋先生了。”
蒋恒如不言语，眼望着书桌上的画作，内心矛盾非常。
管明江继续说：“十年后，我花了20w买了它，十年后，不知道他的价值能有多少。如果他是假的，应该也不会掉价很多，可能因为这十年的时间，他还会升值，有个30w左右。”
30w，对于蒋恒如来说，诱惑力巨大。他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可以希望将展子虔的三幅作品自己全部收藏。能用30w入手展子虔的画作，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想。现在，它就摆在眼前，只需要蒋恒如说一次谎。
额头冒出了细汗，可蒋恒如不想说谎。
“蒋先生为什么会离开文物局？”
“技艺生疏，才不配位，也有家庭的原因。”蒋恒如命令自己速速静下来，他一定要仔细思索，不能做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策。
“我认为不是才不配位，你有大才。甚至说你的才华，在一个修复的工作上，安于家庭的天伦，都是委屈你了。你说我有大情怀，你也有大情怀，更确切的说，你才是那个崇尚英雄主义的人。多年在外奔忙，不孝父母不养家庭，只为了完成自己心目中的一点心愿，值得敬佩。”
“您所说有一半是正确的，我是冷落家庭，事业上更没什么规划，有钱就赚，没钱就等着，也没有什么心愿。如果一定要说心愿，那只能是多多赚钱了。”
“赚钱方式有很多种，我能给你的更多。”
“管先生，”蒋恒如为难：“您应该知道，我不是很喜欢处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和抛头露面。”
管明江知道，他什么不知道，他可是把蒋恒如的身家和过去调查的一清二楚。
“很难得，现在的年轻人，低调是很难得的品质。而且，你很冷静，是常人不具备的冷静。”不过，管明江想要的人，没有得不得到。于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强硬：“蒋先生，你怕不怕被威胁？”
“您是在说笑？”蒋恒如故作轻松。
“哈哈，我是在说笑。因为几天前关于你的文章传的太多了，我这个不上网的人也看得到。看了之后，我很好奇，我欣赏的一位年轻人应该不是这种人，所以我叫人简单的调查了一下，得到的信息，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蒋恒如的脸色迅速沉下，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敌意。
“在文物失踪后的一年时间内，你的老师宋廉离开了工作岗位，你身边的同学陆续离开，你的父亲母亲也是在那一年与你形同陌路。合理猜测，网上的那篇文章，2005年的报道全部是真的。”管明江眼眸一抬，语气轻缓，但却有千斤之重：“你就是那个盗窃犯。”
“管先生？说我是盗窃犯，您可要拿住证据。”蒋恒如微怒。
“冷静，冷静，你听我讲完，或许你会有另外的看法。”管明江的目的已经达到，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得意。
蒋恒如皱眉，暂且闭口。
“你离开文物局的原因是因为你无心工作，另有他忙。因为你忙着去寻找遗落在他国的敦煌艺术品，疏于工作，最后你直接辞了工作。这可真是一个高尚的理由，寻找敦煌艺术品回归本国，太高尚了。我活了一把年纪，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你在我心中简直就是神。”
“您到底想说什么？”
“人性本恶，怎么会高尚呢。人之所以高尚，一定是事出有因，这是我的个人看法。而且据我观察，你根本不在乎外界对你评价，也不在乎自己的功名利禄，有自己的坚持和做事准则，你与你的父母虽然不常往来，但是你行为举止受父母影响深刻，为人非常清高，简单来说，你是个正直的好人，始终如一。那我可以继续猜测，你不是那个盗窃犯。盗窃犯另有其人。”
蒋恒如忽的站起，他很少会失态，甚至是厉声质问。
“管先生今天请我过来就是为了翻旧账？”
“我对翻旧账没兴趣，人都有过去。我只对你的鉴定结果和你最终是否同意加入公司感兴趣。”
蒋恒如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稳了稳心神，重新坐在沙发。管明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今天一直话藏机锋。
“我不是盗窃犯，真的盗窃犯当然另有其人。”
“当然了，我说过，你是个始终如一的正直的好人。言归正传，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良医》的鉴定结果。”
一点希望都破灭了。蒋恒如不能说慌话。因为职业道德，他不能说慌话，因为管明江可能知道什么，他也不能说谎话，因为对画作的尊重，他更不能说谎话。最重要的一点，他是正直的好人，正直的好人是不能说谎话。
“是真迹。”
“太好了。”管明江拍手，这还真是近一段时间以来，最值得高兴的事。
“那蒋先生？”
说出来，无比痛快，是蒋恒如仍然过不去心中的那个关口。听到管明江叫自己，蒋恒如抬眼。
“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公司上班？”
上班？蒋恒如哪里想过上班，他什么时候答应过管明江来了上班。
“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说过……”
“蒋先生，你考虑考虑。其实你的心愿，其实也是我的。基于这一点，我们是志同道合。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互相理解并不多。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