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明江仍是很少话,但只要开口,必定说的赵申生大笑。就连赵鉴,举止粗鄙脾气暴躁打到蒋恒如不能还手,都被管明江的进退有度所折服,管叔管叔叫个不停。
看到自己的竞争对手得这么多人欢心,丁越还真的认为自己挺失败的。跳出自己的环境,看来自己被吴松山撬走资源也没什么不可能的,要是自己,也愿意跟着管明江这样的人合作。
到酒泉的第二天,热闹已冷,宴会散去。第三天清早,赵鉴要送丁越去车站,但被丁越以另外有事拒绝了。赵鉴嘴上坚持了一会,转头就去接管明江。区别对待,待遇可见。
丁越自己拖着行李箱,打车去酒泉火车站。一下火车站,手上就被塞了一张廉价传单。
“去敦煌吧,这里有车!”小镇青年有着张淳朴的脸,一笑有两个虎牙。他指向一辆大巴车,车前有几个游客已经放行李,有几个游客正在上车,几个游客正四目张望。
“不去。”丁越将传单要塞回去,但小镇青年却缩了手。
“你不去看敦煌的佛像洞窟,酒泉不就是白来了。听我的话,没错,必须去敦煌。”
“我没时间。”丁越继续给回传单。
小镇青年立即换脸,无论你是穿着是什么华贵服装,只要未能买他们的旅游线项目,这就不能给好脸色。
“传单只发没有收。你不想要,找个垃圾箱自己扔了。”
淳朴染上了市侩,并不能形容为丑陋,他们只是不懂得掩盖急于赚钱的欲望。而且,他这种人至少还是明着的,比钱泳之流要好得太多。
丁越一手拎着皮箱,一手准备将传单扔进垃圾箱。但扔进去之前,丁越忽然瞥见了车站前的旅馆有无数的敦煌二字在眼前闪过,鬼使神差,丁越打开了旅游的宣传单。
廉价的配色,廉价的图片,旅游景点与旅游景点用加号相连,出发日期与旅游天数紧随其后,单凭这么一张图,丁越绝对不会产生旅游的冲动。
可是他好奇啊。
嘉峪关前,黄沙戈壁,边陲之地,这么厚重的千佛之国,如何能在贫瘠的土地盛大生长。
丁越以为自己对敦煌兴趣不是大,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敦煌二字,对他有强烈的吸引力。
从酒泉成团出发,第一站嘉峪关。嘉峪关与山海关,长城头尾,丁越都有幸登高游览,算是长城都走了一遍。旅途到现在,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但是只有一样,丁越有点难为情。
嘉峪关之后,就是长达四个小时的车程,前往三百七十公里外的敦煌。车程遥远,沿路有时有没有休息站,游客只能自行找地解决生理问题。面对天盖地庐的环境,丁越其实挺难为情,
可他观察,其他游客倒是不觉得什么,尤其是女游客,表现的比男游客还有大胆,反倒显得自己这个大男人扭扭捏捏。
后来丁越听旁边座位的山西大哥说,国内旅游这是常态,有现代卫生间就去卫生间,有旱厕去旱厕,有简陋茅厕去茅厕,如果没有都没有,那就找小树林,如果小树林都没有,那也没关系,大家眼睛一闭,裤子一解,旅行团一散,天南海北再见面,都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谁认识谁啊。
这么一想,丁越果然就释然多了。
继续上路,沿着国道行驶,大巴车快速的开向敦煌,祁连山的雪白山顶立即闪入视线,丁越立刻趴在了窗户上。
祁连山脉的某一座小山上,漂浮着厚厚的云层,太阳从云层探了出来,照亮了肥沃的河西草场。草场有牧马有牛羊,野草有泥土的清香,水泡反射太阳,有清澈也有作为养料之前的腐烂,
逐渐,两侧的绿草慢慢变黄,原来是沙漠胡杨开始登场。草原被沙漠隔断至远方,现在的主角是一棵一棵的胡杨。
这是摄影作品上才有的景象,沙漠,胡杨,可惜没有夕阳。
然后车子停下,女导游说:“这里是一个拍照地点,有需要的可以拍照。另外,晚餐没有自带的朋友可以到我这里报名,有大桌,也有二人桌,家庭桌……”
下了车的丁越彻底感受到了这种地理环境带来的燥热,它能迅速带走身体内的全部水分,但太阳翻起的热浪不停不止,甚至让丁越有重空间扭曲密度改变的幻想。
他开始幻想。
开凿了丝绸之路的张骞可能亲手种下一棵胡杨,霍去病在祁连山脚收复河西时可能曾在胡杨树下休息,或者玄奘法师远离东土求经时曾在胡杨旁远眺故乡……丁越并没有过多的人文情怀,也来不及有过多的人文情怀,因为游客已经开始占据最佳地点,摆起剪刀手留念。
镜头内的沙漠与蓝天各占一半,胡杨木孤独生长,意愿强烈,但是悠闲旅游的人会破坏它。按下快门前,丁越收回了手机。
“帅哥,能帮我们拍照片么。”女孩子有些羞涩。丁越点头,接过女孩的相机,几个女孩子推推搡搡站到了胡杨木旁,丁越按下了快门。
因为人的踏入,让景色看起来并不和谐。但是人不管不顾,一而再再而三的闯入。丁越检查拍摄出来的照片,景色美丽,女孩子笑颜如花,但是不好看。因为胡杨的姿态,是在表达拒绝。
丁越在旁远眺一会,女导游突然过来问:“你不拍照么。在过十分钟,我们就走了。”
“拍照技术不是很好。我们多久到敦煌。”
“嗯,还有三个小时。”女导游很快就回答出来。
丁越不自觉喝了一口水,天干物燥,不喜欢喝水的人也开始灌水。
“敦煌这种天气,你们适应得了么。”
“习惯了。在这里工作生活,没有人不习惯这种天气。基建工人、或者敦煌的那些壁画老师傅,当然也有很多来采风的艺术家画家们,他们必须要习惯这种天气。”
“必须?”
这是一个强势的副词,与印象中的敦煌气质很不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