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她的缺点，大小姐脾气任性，我有我的缺点，比如喜欢钻牛角尖，比如我行我素不会在意他人看法，做出了很多在她眼里是奇怪的举动，我们谈恋爱的三年分分合合数次，但我们也能互相包容体谅，几天就合好如初。可大三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直接加深我们关系之间的裂痕。她有心要出国，可我不想出国，我们之间爆发了最严重的一次争吵。紧接着，我做了一个重要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决定，我离开了她去了我心仪的工作单位，然后我们就彻底分开了。”
蒋恒如说完自己的故事，立刻陷入了沉思。他想起大一时候，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孩留着清爽的短发，他的目光一直是没离开过，他在她的身上回想起来旧识的记忆，更感到了爱情的真实悸动。1997年，香港刚刚回归，一切的一切都是充满着期待，他们期待着美好的1998年，期待即将团圆的1999年，他们更加期待人生仅能拥有一次的千禧年。
“是不辞而别么？”丁越突然问。
回忆被打断，蒋恒如的眼神从回忆转到了现实，他踌躇一会。
“是不辞而别。算是冷处理的分手，是被现在女孩最不耻的分手方式。”
“那你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见过。工作几年后我去英国参加一个拍卖会，正巧遇见了她。我们都没变，但是也变了。我们没有了包容，反而任由自己身上的缺点肆意生长。她斥责我对她不辞而别，斥责我对她欺骗，斥责我自以为是，而我却说她任性，不尊重人，诸如此类，最后不欢而散。我们分开之后，我确实很愧疚，但是我却想，赵峥还会与我吵架，一如既往的保持大小姐的人性脾气，也算是好事。凭借她的条件，可以遇见比我好百倍也能宽容她的男人。可再到后来，我听到她的消息，已经是死讯了。”
“这……她的死与你有关？我听赵鉴说，她是自杀，好像是为情所困。”
“是自杀吧。原因我也不清楚。她葬礼那天我打算去的，可是也巧合，我那天也有重要到不能脱身的事。”
蒋恒如的语气下沉，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痛苦。
事实上，他的回忆到此开始，已经走向一段他不愿意去回忆的旅程。2005年2006年，围绕蒋恒如的身边，发生了太多的重要且不愿回想的事情，以至于，每当他回忆2005年2006年这两年，他总是本能的逃避。
蒋恒如再次停顿了。他的每次停顿，都会影响对话的进程。有好几次丁越都以为他不会继续进行对话，比如关于赵峥的过去，但意外的是，每次蒋恒如竟然意外的回答了。不过这一次，赵峥自杀似乎是触动了他，甚至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看来对话应该是就此停止了。
丁越打算闭眼休息一会，没想到，蒋恒如竟然回答了他。只不过他的回答听上去不像是对话的一部分。
“赵峥的爸爸哥哥一直认为她是为情所困。但我想，她应该不会。”
声音不强不弱，可以被人听见，可整句话的语气和传递的情绪，并没有留出让人接话的余地，更像是蒋恒如的自言自语。丁越考虑的很久，最终没有回复一个字。他侧着头，望着万里高空的云朵漂浮，一点困意都没有。
关于赵峥的最初，还是来自与大哥，大哥与赵峥曾经有一段来自父母的撮合。当年她似乎是来过自己家中，但是具体细节，丁越的记忆有些模糊，对于十几岁的男孩来说，他只记得赵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个足够影响男孩一生审美的女人。现在，对于赵峥，丁越有近一步的了解，可是蒋恒如这个人，反而更加神秘了。
西安是个著名的文化城市，这里发生过的著名历史人文，上到门口老大爷下到十岁小孩子都能讲上几句，同时，它也是个陌生城市，历史无限悠远。
赵申生派来的司机是认识丁越的，在丁越还在四处找司机时，司机师傅已经找上了他。司机将两人接上了车，除了接过一通来自赵申生的电话，其他时间就在专心开车。
车内另外的两个人各有各的专注，丁越一直盯着车窗外，而蒋恒如则是微微侧头，看着另一侧。他们眼前虽然是同一个城市，神态却完全不同。
蒋恒如眼神如湖，无论冬夏，平静无痕，而丁越的眼神像是一条江，随着眼前的变化而奔腾不止。
古老斑驳的城墙，汉唐旧时的苍穹，一砖一瓦已经不复当年，但仍有历史的余音。
丁越热衷观赏历史名城的同时，有电话铃声响了，蒋恒如接起了一通电话。
“喂，我已经到了。有什么事……严重么？”
丁越立即看向蒋恒如，现在是蒋恒如面有急色。
“我知道了。我……”蒋恒如皱着眉头，用了几秒钟考虑：“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我会马上回去。”他又停顿了一会，电话那端的人正在大段大段的讲话，等他在开口时，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小言，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先帮我处理医院的事……可以，可以，你先处理，我很快回去。”
蒋恒如挂断了电话，只是面色不如刚才那样平常。
“你的家人生病了？”丁越问。
“嗯。”
“严重么。如果严重，我会跟赵申生解释。”
“没关系。”蒋恒如说：“工作要紧。”
工作要紧，工作要紧，既然蒋恒如都这么说了，丁越也没必要多说。但丁越内心有自己的一番想法。
受到了季青白的提醒，他决定以诚相邀亲自拜访蒋恒如。他在小区内转悠停车的时候，偶遇正在休息的广场舞的队伍，恰好听到了有人提到“蒋恒如”。八卦心起，丁越在旁假意休息，听到了关于蒋恒如的不少传闻。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蒋恒如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