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白的工作并不认真，所有蒋恒如就被委以重任。爬高爬山，高处的工作机会都有他来做。这个时候，意外发生，蒋恒如在梯架上修复的时候跌落，崴伤了脚。蒋恒如不想休息，去现场又不方便，请求就近看管文物，于是被分到了书画室，而《法华经》就在这个书画室。
那天本来是宋廉值班，宋廉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和蒋恒如换了班。腿脚不方便的蒋恒如也就是两个位置可去，一个是卫生间，一个是书画室。他总要去卫生间，腿脚不方便走的慢，去的慢，回的慢，就这样，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蒋恒如当时就猜出了那个人是谁，他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承认，然后回到了宿舍，他就看到了季泓脚底的染料，那是蒋恒如值班室亲手打翻的。
借来的故事，彻底改变了所有人。
第二天，核对书画，发现少了一份。没有证据，监测录像那天正好坏了，什么都没有拍到，所以这案子没办法破。文物局方面却因为这件事重责宋廉，宋廉免职。至于蒋恒如，他本人腿脚不便是没有办法偷画的，但不排除有帮凶的嫌疑。可是还是证据不足。
宋廉免职后，人事调动，蒋恒如因为领导的私心升职，又因为群众的反对而离职，蒋恒如的官场起起伏伏，季泓早就离开了中国。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走的走，升职的升职，宋廉的儿子大勇因为宋廉的免职高考失利，第二年，大勇考入警官学校。看似平静了，却因为蒋梵辛的一次英国之行，又将事情恶化。
蒋梵辛自从敦煌文物局离开之后，还有收藏的业余爱好，他听说英国有展会活动，前往英国参加，在一个私交还不错的英国收藏家那里见到《法华经·观音经变》，他问这个《法华经·观音经变》的来源，英国收藏家说是中国人的年轻人卖的，但是他不方便透漏姓名。
然后宋廉一家人以及蒋梵辛一家人聚会时，因为大勇的一句提醒，蒋梵辛意识到这里面并不简单，他猜到了是季泓所为。
回到家中，蒋梵辛质问儿子。
那时的蒋恒如心里矛盾重重，不敢回忆当时，一直为季泓开脱，他不敢面对自己。蒋梵辛指责蒋恒如对不起老师，把他带到了宋廉面前，要蒋恒如说实话，但是蒋恒如继续为季泓开脱。蒋梵辛气急，如果不承认就要把蒋恒如送到警察局，蒋恒如沉默不语。这时宋廉叫走了蒋梵辛，告诉这件事一旦说出，两个孩子一辈子就完了。宋廉是季泓蒋恒如的老师，这几年也是如同父亲照顾他们，他不想两个孩子前途死在这里。听他这么说，蒋梵辛对宋廉更加愧疚，但他也不能送儿子进警察局。无奈之下，他很快与儿子断绝父子关系。
一直到了蒋梵辛去世，蒋恒如与蒋梵辛仍是父子关系断绝。这要蒋恒如如何补偿呢，他这辈子欠下的，今生无法偿还。
大勇揉揉太阳穴，他累，他面前的人更累，更憔悴。
“麻烦你叙述一遍，你偷窃的经过。”
季青白很冷漠，但是还是回答了。
“2004年，我真的是受够了敦煌枯燥的工作生活，李涵虚又来敦煌描摹。而且他带来一个消息，敦煌文物局正在修复的《法华经·观音经变》《灵鹫会》价值连城，又开玩笑说，谁能拿到这幅画，谁就发达了。我因此起了歹心。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还是贪心。我自己的同学们都去了国外过了优渥的生活，我很羡慕，而且我要去丁赵。丁图南说，我取丁赵可以，但是必须要我得到他最喜欢的雕塑。那个雕塑的价格真的是吓坏我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我很想退出，但是我不想退出，这是我唯一机会，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很巧，李涵虚也很支持我，于是我们用三个月的时间研究监控死角和人员看管的习性，开始实施偷画计划。等到偷到了，拿这个画卖给国外收藏家，换来一笔钱，购买丁图南最喜欢的雕塑。”
“按天晚上十点，他按照原计划进行，我在蒋恒如的水杯里加了点泻药，蒋恒如腿脚不方便，来来回回，必然很慢，这就是我活动的所有时间。计划很简单，而且也没人想着会偷画，蒋恒如离开了书画室，我就潜入书画室带走了画，没想到这一幕就被刚回来的蒋恒如看到，他根本没有去卫生间。后来的事情就是我走了，这两幅画卖了一大笔钱，我成为丁图南的女婿。”
大勇问：“丁图南为难你，你为什么不找蒋恒如商量。”
“他会看不起我。”
“你真的这么想？”大勇好奇：“我不信，你什么都知道。”
季青白沉默了一会：“他的确是心高气傲的人，他与我交朋友，是因为他崇拜他脑海中的我。”
“他这些年的经历，你了解过么。”
“不了解。”
“他为了保护你，不惜和他爸断绝关系。你知道么？”
“不知道。”
“嗯。今天审讯结束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季青白离开了，走在长廊里，回想一生，忙来忙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
《法华经·观音经变》《法华经·灵鹫会》得到了又失去，《法华经·良医》得到了又失去，这三本价值连城的画卷，没有一本是真正属于季青白，全部是季青白用卑劣手段得来，他一无所有。后来，有人告诉他，自己负罪一生的画是假的。
绝望么，是真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