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是理想的，是美好的，可惜，后来的发展没有理想的轨道去进行，季青白发现内心的空虚孤独无法被空洞的艺术去满足，物质虽然丑陋虚荣，但是却有表面的作用。他因此越走越远……其实，所有人都在关心他么。
时间已经到了，蒋恒如该回到了他的地方，季青白也有回到他属于他的点。
“师兄，”蒋恒如突然看向季青白，眼中饱含深情：“无论最后发生什么，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有个机会能重新回到过去，重新开始，我还是愿意回去。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我师兄，永远不会变。”
季青白望着他，眼底没了冰冷没了嫉妒没了愤怒，取而代之的也是叫做“情”的东西，克制不住的。
二十多岁时，笑笑谈心，他们说如果找不到老婆，那就哥们对付对付过一辈子好了。
这就是一句戏言，可是有人当了真。
蒋恒如开车归家，几次红灯都心不在焉，有一次差点就发生了车祸，最后他随便找了一个地下停车场，趴在方向盘上，他很累。
那是1999年的秋天，蒋恒如与赵峥吵架后，他放弃了做画家的梦想，前往敦煌做壁画修复员，内心幼稚的希望在敦煌避世。但是初到敦煌，他就被艰苦的条件打败，修复壁画前期学习的内容太多又枯燥，他有了厌烦心理，他打了退堂鼓，幸而宋廉关系他，还叫自己的得意门生季泓去带自己。见到季泓时，蒋恒如内心是尖叫的，季泓是蒋恒如的早两级的师兄，是蒋恒如的崇拜偶像，他决定来敦煌，也有季泓当年演讲的原因，可是他保持住了镇静。也是因为这第一面，季泓说这个师弟不容易相处，人比较冰冷。
当然这只是前期，后来他们关系好到另其他人嫉妒，同进同出，一时一刻都不能分开，如果两个人分开各自回家，必定会写信，与他们一同工作的同事胡雁羽经常说他们像是亲兄弟。蒋恒如对这种说法很开心，同时也不开心，因为季泓表现实在是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甚至实在逃避。
敦煌的壁画精美浩大，引发全世界的画家慕名而来，李涵虚就是其中之一。那时他的中文名字被叫的不多，英文名字霍尔被叫的更多。李涵虚是年轻画家，是个英国华裔，初到敦煌临摹壁画有不少的麻烦，季泓出于好心帮助了他。久而久之，他们就熟识起来，但是蒋恒如从不参与，他讨厌李涵虚，原因就是，李涵虚见到蒋恒如与季泓的相处，一直以为他们是情侣。经过李涵虚这么一说，连胡雁羽开始对二人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有一次胡雁羽开玩笑说了出来，蒋恒如当时就要气炸，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和季泓怎么相处。胡雁羽知道蒋恒如脸皮薄，不在开玩笑，可是心底他从来都是认为蒋恒如和季泓有猫腻。
蒋恒如讨厌李涵虚不仅仅是因为李涵虚的口无遮拦，更是因为李涵虚来了之后，季青白完全是变了一个人。
李涵虚非常喜欢画喜欢艺术品，他与季泓的爱好完全一致，经过李涵虚介绍，季泓认识了不少画家和收藏家，也知道了那些画家收藏家出国生活的优渥，这让季泓对现在的生活产生了不满。季泓的抱怨多了，不在踏实工作了，喜欢研究国外的艺术品，他的方向都是偏了，不过那时的季泓对敦煌壁画仍有崇高的敬意，加上蒋恒如对壁画的痴迷时刻提醒他的身份，季泓也就不敢多想了。季泓虽然不提，蒋恒如从未停止过担心。直到一个女人的到来，完全印证了蒋恒如的担心。
2003年，一支来自英国的考察团从大洋彼岸到了敦煌，这只20人的队伍中就有丁图南和18岁的丁赵。导游讲解的时候，季泓正在修复工作，他第一次见到丁赵，就被丁赵吸引了。丁赵不是非常漂亮，只是气质乖巧的小家碧玉。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丁赵身上流露的就是富家小姐的感觉。丁图南父女在敦煌玩了几天，季泓只要有空就会过去聊天，任谁都看得出，季泓对丁赵有男女之情，但是一个是英国华裔收藏家之女，一个是穷小子，地位文化悬殊，他们是不可能的。不仅是蒋恒如这么想，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后来的事实证明蒋恒如过于天真了。
丁赵回国后，季泓与丁赵经常通信。
季泓不在时，蒋恒如明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他还是偷看了信。丁赵的文字干净，她笔下的英国也是干净的，美好的，让人心向往之。这让蒋恒如又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季泓对待工作的失神落魄遭到了蒋恒如质问，季泓说自己追求丁赵，他很爱丁赵，可是地位悬殊文化不同，又是异国，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感情。季泓变得很不开心，蒋恒如也变得不开心，他想让季泓变得开心起来。
然后在蒋恒如的帮助下，季泓办了护照。季泓用自己全部的积蓄飞到了英国，当场确定了恋爱关系。最大功臣蒋恒如心里不舒服，更让蒋恒如郁闷的时候，几个月后，季泓决定准备娶丁赵。
这是痴人说梦吧，怎么可能？蒋恒如帮助季泓，只是帮助季泓而是，季泓和丁赵之前有太多的阻碍，这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打破的。
所以，季泓受挫了，丁赵在电话里哭着告诉季泓，她的父亲不准自己嫁给一个没地位没钱的人，为了大家都不痛苦，提出分手。季泓很难过，从来没有喝过酒的季泓那天竟然借酒消愁，蒋恒如一直安慰他，但是季泓好像完全不领情。季泓是真的难过。
时间会冲淡一切，季泓常常把这句话挂在了嘴边，他如平常一样生活，工作比谈恋爱时认真了，可是他很不开心，非常的不开心。蒋恒如问霍尔呢，因为霍尔也就是李涵虚一来，季泓会开心一些，季泓说，霍尔很忙，他不回来的。
蒋恒如还没有意识到，他对季泓的关系，超出了很多的界限。
平淡的生活缓慢的过，没有人能拒绝平凡的枯燥，突然有一天，家里打来一个电话。原来是蒋父蒋梵辛要来。
自从蒋恒如离开家后，蒋梵辛也外出工作，他们已经有三年没见到面。他这次来，就是来主动修缮关系。蒋恒如兴奋的和胡雁羽说话，却忽略一旁的季青白。季青白父母双亡从小是寄居在姑姑家，他对有父亲的人是羡慕又嫉妒，听到那边的兴奋，季青白转身就走了，他对现实越来越不满。
蒋梵辛对儿子真的很照顾，他到达的那天就是蒋恒如的生日，他还带了生日蛋糕和礼物。蒋恒如无法言说这种感动，也愧疚自己当时愚蠢又可笑的行为，与父亲当场和好。除了修好关系，蒋梵辛来也有第二个希望，就是希望儿子可以前往国外留学。
对于那个年代的人，出国留学对自己的未来只能是百利而无一害，蒋恒如拿不准主意，他问过老师，问过同事，也问过季泓，到底他要不要去。有人建议他去，有人建议不要去，季泓的建议，他没有建议。季泓对蒋恒如说：“是不是还记得最初的理想，如果愿意为之奋斗，留下来，如果不愿意，那就离开。可是留学机会难得，理想也很难得，这个取舍，要你去把握。”
取舍早就定下，蒋恒如来问，无非就探探口风。或许是季泓的态度让人误会了，最后蒋恒如选择了拒绝。
蒋恒如对季泓讲起这件事的时候，自以为自己很伟大，为了敦煌连留学都推掉了，这触动了季泓。他意识到自己与蒋恒如根本不是一类人。此时的蒋父却因为胡雁羽的几句玩笑，开始怀疑儿子与季泓的关系。
蒋梵辛的家庭教育方式向来坦诚步公，他很直接的问蒋恒如季泓的关系，蒋恒如坚决否认，他们的确没有那个关系，可是否认了，好像也不对。
蒋恒如也弄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惜就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