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是谁摆放，非常值得深究，但这个人一定不是蒋恒如，他绝对没有这个情趣。不过丁越对此不太感兴趣，与其考虑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还不如考虑有迹可循的。
他走到照片前，抬头注目凝望。
2005年的蒋恒如看上去更加迷茫，张文溪的脑袋微微侧向蒋恒如，但在胡雁羽家中的2000年照片中，蒋恒如看上去更加积极清醒，是他的脑袋侧向了赵峥。
蒋恒如像是在书房整理书籍，他来回走动，拖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帮你。”丁越正好无事，站在书房的门口。看看蒋恒如的书房和胡雁羽的书房，真是对比惨烈。
“不用，谢谢。”
蒋恒如头也不抬，直接拒绝了。他没有把丁越当做客人，也没有把丁越当做朋友。
“后来你打听到了那个经变图去哪里了么。”丁越开始没话找话。
“打听到了。”
“怎么样。你打算买下他么？我能不能看看是什么样子。”丁越有意识的踏进了书房一步。
蒋恒如看到这一步的动作，他没有拒绝。
“赵先生说，他卖给了一个叫高阳的人。按照他给我的信息，我查了这个人，这是一个假身份。”蒋恒如的手上动作不停，书架上的书重新被整理，艺术、历史等等各个类别重新放在一起。艺术类的书只占了大半个书格，亲子教育的书是占据了两排，其余就是一些闲书。但是亲子教育的书几乎都是新的，艺术类的几本书一看就是被经常翻越。
“那就是没有打听到。”丁越惊讶。
“没关系，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蒋恒如完全不在乎。
“我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图。”
“隋朝的著名画师展子虔的画作，他最初是想将法华经的二十八品经变图全部作画，但因为一些原因，只画了五品，也就是五幅。而这五幅传到现在，有两幅已经确认是丢失了。剩下的三幅中，有两幅被珍藏在文物局中，还有一幅出现过，但是没人知道在谁的手上。”
“被珍藏在文物局的中两幅展出过么？”
“没有。文物局那么多品相立意优秀，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品，它应该还排不上吧。”
“诶，这里不是有个经变图么。”
书房内只挂了这么一副书画，大有1.2m的长度，丁越很难看不到。
这是一幅佛陀讲法的图，他的弟子围绕四周，画面细腻生动。在右下角又落款，标明了画者是展子虔，时间为开皇九年。
“仿作。”蒋恒如说。
“仿作？哪个年代仿的，谁仿的？”
丁越感到不可思议，从这幅画给他的观感，绝对是一副真品，当然他没那个水平去鉴定他的真假美丑好坏，他只是凭借一种感觉。
比如说中国建筑，外国人其实分辨不出中国建筑的美丑，凡是建筑物看上去有中国元素，他们都会认为这是比较成功的仿中国古代建筑。但对于中国人，只需要一眼，他们就知道外国人建造的中国古代建筑毫无古典气息，这话放在外国人看到中国建造的本国建筑也是成立。
有些审美，是从小耳濡目染的，是印在骨子里的感受，但这种感受是很难形成系统的认知，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它与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和平时很少思考有直接关系。
丁越眼睛看的都直了，然后蒋恒如就晃到了丁越面前，发出玩笑似的警告。
“丁总，它不值钱。”
丁越顿时无奈至极。
“在你眼里，我还不至于是个只认钱的商人吧。防我就跟防贼似的，你不是想与我断绝金钱关系吧。”
“我是劝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仿作身上，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多的是我儿子的学习工具。你想要高价收藏，我很乐意继续维持金钱关系。”
蒋恒如走到了客厅的窗前，窗外的雪花渐渐小了，天地素裹。
“不要把我们的关系说的那么不值钱，我是很珍惜与你金钱关系。但是，我们可以把金钱关系延长的久一点，可以更值钱一点，比如签个合同什么的。”
“你是在邀请我加入你的公司？”蒋恒如听出话中含义。
“是。”丁越无比真诚：“第一次可能有些敷衍，但是这次绝对是真心实意。”
蒋恒如的脸上的笑意逐减消失，他看向了窗外，略有考虑数秒，然后转头看向丁越。
“谢谢丁总看的起我。但是我没有这个考虑，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
“为什么？你一个人哪里逍遥自在了，好好，这不是重点。”丁越心急，语气就有点冲。他缓了缓，等心虚平稳，他说：“你先别急着拒绝。你来公司，我也不会要求你考勤和业绩，你可以做你的事，拿着工资还逍遥自在，这种待遇可不多见，公司就你一份。”
“谢谢丁总，但是我真的不适合进入集体环境。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很怕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丁越还能说什么，他又一次被无情拒绝了。
雪势渐渐变小，直至全无，被拒绝的丁越自认没脸继续留在蒋恒如的家中，他连理由都懒得找，穿衣戴上围巾离开了这个让他伤心又丢脸的地方。
离开了零上22摄氏度的室内环境，换到零下15摄氏度的室外环境，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刮的脸生疼。他用围巾捂脸，手又被冻的通红，没办法，他只能缩一会手，然后在那围巾捂脸挡风。
巧的是，前往车库的道路正被清洁工人占领，他们正在扫雪。
丁越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与他一同等候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和与自己同龄的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穿着红色羽绒服牛仔裤，虽然是显眼到过分了，但是衣服质感拯救了配色，全身看上去也不俗气，丁越不注意都不行。而且，她的怀中抱着一盆风信子。
“你先回家吧，我替你去买。你腿脚又不方便，道路又滑。”年轻女人说。
“我还没那么娇气。行了行了，可以走了。”老太太突然指向前往，清洁工人已经清雪完毕，裸露的道路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
老太太不服老，迈着不太利索的腿脚，先年轻女人走了几步。就这几步，正好猜到带着残雪的道路，脚底一滑，老太太整个人也跟着晃动起来。丁越眼疾手快，直接扶起老太太。
“没事吧。”丁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