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越骂越起劲,将从秋萦梦哪儿受的气一股脑撒在崔景辉身上。怒火未熄,却突闻身后有人责备道:“吵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陈鸣鹤目光越过云珠,瞧向她身后之人,忙丢下崔景辉三步并作两步走将过去,堆笑道:“秋,秋师妹,掌门真人有令,您,您暂时不能出这院子。”
崔景辉望着果然是谪仙般的秋萦梦,知她将来地位超然,拱手一礼,道:“见过秋师妹。”
“崔师兄好。”秋萦梦还礼,旋即并未指责崔景辉伤她下人,反倒冷言冷语催促翠儿道:“一点小伤,用得着哭哭啼啼没完没了吗?还不起身速去,等着用过午膳再候晚膳么?”
翠儿实在想不通,平日里鲜有开口、对他们放任不管的主子,今日为何这般不通情理、尖酸刻薄,明明自己受伤,不护短骂那男子也就算了,还当着外人面羞辱她。紧咬朱唇,含泪默不敢作声,起身往无极殿踉跄走去。
陈鸣鹤讪笑道:“秋师妹,您还是赶紧回院子吧,若,若让旁人瞧了去,告到掌门真人那儿,我,吃不了兜着走啊。”
秋萦梦无法,也不愿为难陈鸣鹤,微微点首,默默重归小院,背影中透着无奈与不甘。木扉伴着“吱呀呀”合页摩擦声缓缓闭紧,仿佛再一次与世界隔绝。笼中鸟儿,没能如愿展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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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漓仙岛好去处,奇景妙处,应接不暇。东西海畔积金沙,南北崖前碎银屑。潮涌连绵欺山峦,浪翻高耸压岭岳。怪石嶙峋千般样,草木葳蕤万株鲜。林中仙鹤、灵雀仰天鸣,草间寿鹿、仙獐四蹄疾。
镇海阁内,天吴池真人短短数年已须发花白,望着殿中摆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木箱,眉头紧皱道:“师弟,给长宸的贺礼,都预备齐了么?”
“禀掌门真人,都预备齐了,全在这儿。”天吴浩真人重伤已痊愈,但脸颊上斜着条如千足蜈蚣般殷红可怖的伤疤却再也隐不去,说话间恭敬自怀中取出份帖子,道:“这是最终礼单,请您过目。”
天吴池真人揭开帖子扫了眼,叹口气道:“就这些吧。为了讨好长宸,咱们也是下血本了。哎,只盼他能记点儿好,莫要再无端寻青漓麻烦啊。”
天吴浩真人愤愤道:“掌门真人,这长宸实在可恨,仗势欺人,毫无规矩可言。若我修真正道都仅凭修为高下说话,与当年魔教有甚分别!”
天吴池真人长叹口气,无奈道:“话虽如此,但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他修为在你我之上,又能操控别派四灵法阵,青漓毫无胜算可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委曲求全呐。我此去颢玉,青漓中事,就拜托师弟你代为照管了。”
“师兄放心,我定尽心竭力,保青漓无虞。西行路远,掌门真人也请多多保重。”天吴浩真人道。
天吴池真人瞥了眼殿外,见已日上三竿,道:“时辰不早了,叫候着的弟子都进来,搬运礼品吧。”
“诺!”天吴浩真人得令,转身出殿,传唤随行弟子去了。
天吴浩真人率众来在岛西一处空旷海滩之上,恭敬送行掌门真人远赴颢玉参加姜彦宸的禅让大典。天吴池真人依例训诫弟子一番,正欲启程,欲觉煞气腾腾至海中传来。再仰睇观天,云生八处,雾笼四方,雷车隆隆,掣电成网。海沸浪翻神鬼愁,风起沙卷行者忧。
天吴池真人眉头皱的仿佛能拧出水来,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未多时,海滩之上现出个令天吴池真人和天吴浩真人既恨又惧的身影来,手中那柄碧海长枪蓝光璀璨宛若灯塔,熠熠生辉。
天吴池真人两手攥拳,咬牙切齿道:“应龙,你来做甚?那灵珠不在我青漓,你莫要再胡搅蛮缠了。”
天吴浩真人只觉脸上伤痕隐隐作痛,色厉内荏道:“应龙,你好了伤疤忘了痛吗?还想尝尝‘北冥有鱼’的威力!”
应龙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当年你青漓齐装满员,正值鼎盛,都被我杀的支离破碎、损失惨重,如今就剩下些缺胳膊少腿的残兵败将,本龙还怕尔等不成?”
天吴池真人语气虽仍旧强硬,但话已渐软,道:“应龙,这些年,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无端闯岛,又是为哪般。即便要打,也要让我等打的明明白白。”
应龙摇摇头,鄙夷的望着天吴池真人,道:“本龙何时说要跟你打了?”
“不打?不打既是客,登门拜访没必要弄出这么大阵仗吧。”天吴池真人闻其所言,心头绷紧那根弦稍稍松些,谴责道。
应龙又摇摇头,似笑非笑盯着天吴池真人,道:“非也,非也。本龙今日前来,也不是登门做客的。”
天吴池真人诧异万分,道:“既不打,也非客。应龙,你究竟意欲何为?”
应龙懒得再与天吴池真人卖关子,直言道:“实话不妨告诉尔等,本龙今日前来,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何人所托,又忠其何事?”天吴池真人追问道。
应龙耸耸肩,道:“受西妖王所托,特来阻止尔等前去参加那个鸟颢玉掌门的什么禅让大典。”
“西妖王?”天吴池真人不由一怔,暗想:莫非,西妖界又要与颢玉再战一场了?而大战就定在禅让大典那日?
应龙见天吴池真人原地立儿不动、沉思许久,不耐烦问道:“天吴池,你想明白了没?退,还是不退?”
天吴池真人心中自有盘算,暗道:若真如所料,那颢玉必又要苦战一场,无论胜负,对我青漓而言都没坏处。但,如果,西妖王仅是想出口恶气,落落颢玉的脸面……长宸见我未到,将来必以此为借口,再寻青漓麻烦。到时,利没赚到半分,却平白授人以柄,岂不冤枉,需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
应龙催促道:“天吴池,本龙问你话呢,听到没?迟迟不答,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