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幽暗万籁静,怀揣忐忑踱步行。见老妖如化石般静止不动,正专心尽力炼化着吸食入体内的乱魂,彩羽放下灵剑惴惴不安的走来走去。
究竟过了多久,苏星阑不清楚、老妖不清楚,连彩羽也不清楚。时间仿佛凝结,又好似飞速流逝。最后,只听老妖轻哼声,长鼻再次抵住苏星阑早已冰冷的尸身额头。一股股白色、紫色、黑色光芒泾渭分明的重新注了回去。
灰白世界中,白色、紫色、黑色光辉逐渐暗淡,苏星阑僵硬许久的身躯微微颤抖。最后,猛得坐起身,大口吸气,喘了许久,才算缓过神来。
彩羽见苏星阑死而复生,收起‘红豆’,不顾周围还有旁人,飞着扑进他怀中,梨花带雨道:“师弟,你没死,你没死!别丢下我,别再丢下我!我一个人害怕……”
苏星阑轻抚她后背,柔声安慰道:“彩羽,没事,我没事,莫哭。”说着窥视体内,原本混乱不堪的三魂此刻已然分开,曾经搅在一起彼此冲突的真气、妖气、鬼气也各自运转,成鼎立之势。
苏星阑望向老妖,正欲表达真诚谢意,却见他幻化回人形后,已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
苏星阑两步上前,赶忙扶起老妖,关切道:“老人家,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
“噬魂貘是决不能将吞入肚中的魂魄再吐出来的,这是天规,吐出后会必死无疑。不过,壮士,莫要因小老儿而内疚。小老儿在这世上早就没了亲人,活着,不过是煎熬罢了。”老妖惨惨一笑,从衣中取出块灵牌,虚弱道:“小老儿最后再求壮士件事。有朝一日,你若真能穿过巴荒之柱重返地上,请将家父牌位葬在阳光下,也算了却他老人家一生夙愿。”
苏星阑接过灵牌,握在手中,点头道:“老人家,你放心,所托之事我必尽力达成。”
老妖使出最后力气挤出笑意,含糊道:“巴荒黑林,巴荒黑……”,话未讲毕,原本紧绷的身体一松,咽下最后口气。
将老妖安葬在他女儿墓旁,苏星阑在坟前庄重的叩了三个头,起身问聂耳饥道:“老人家最后口中所称巴荒黑林是个什么去处?”
聂耳饥挠挠头,道:“巴荒黑林在巴荒界最边缘,谁也不知道巴荒黑林之外还有什么,传言其内恶鬼凶兽遍布。总之,进去的妖,从来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臭老头,害咱们,成心想让咱们死在那儿,居心叵测!”彩羽听罢骂道。
苏星阑对老妖心存感激之情,不以为然,道:“老人家既然肯舍命相助,定不会再加害于我。他临死仍念念不忘,必有深意。去看上一看,大不了咱们不进去,只在黑林边缘游走。”
聂耳饥浑身一激灵,为难道:“真去啊……”
苏星阑诚心道:“聂耳饥,这些日子承蒙照顾,但我与彩羽是一定要去巴荒之柱的,你没必要再随我俩一同冒险,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聂耳饥犯起难来,低头思索片刻,犹豫道:“苏苏,你们要出去的话,能不能也带上我?我,我也想亲眼看看天空是什么样子。”
彩羽吐吐舌头,轻声道:“白痴,天空都没见过。”
苏星阑没理睬她,对聂耳饥道:“我俩也无把握真能逃出巴荒界,路途艰险,生死难料,你还是不要随我们冒险了吧。”
聂耳饥忧伤道:“我,这辈子太胆小,什么都怕,被巴荒城里的混混们欺负的实在待不下去了,才逃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可,可我真的想瞧瞧你口中的那个世界。就,就让我勇敢一次吧。”
彩羽威胁道:“怂包,你不怕死啊?”
“怕,很怕……”聂耳饥紧紧咬了咬嘴唇,道:“可如今,活着、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我,我真想逃出巴荒界!再说,没有我带路,你们也寻不到巴荒黑林啊。”
苏星阑拍着聂耳饥肩膀,道:“那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不必多说,走,咱们上路吧。”
本该朝着地平线绿光方向前进,此刻,却背道而驰。苏星阑、彩羽同聂耳饥在仿佛无穷无尽的荒漠中艰难跋涉。好在彩羽活泼好动,时刻闲不住,一路走来不算太闷。
“师弟,干嘛皱着眉头啊,本来妖化后长得就丑,现在更好,丑儿子哭丑,丑死啦!”彩羽拉住苏星阑,满脸嫌弃道。
苏星阑叹口气,忧心忡忡道:“这两日老觉怪怪的。三魂分立前并无异样,如今分开后,总觉得妖魂想炼化掉人魂和鬼魂。”
彩羽秀目圆睁,道:“啊!让妖魂把人魂和鬼魂吞掉,你岂不彻底成妖,再也别想变回人了!”
苏星阑犯愁道:“是啊!可在这巴荒界,没有阳气,真气也就始终得不到补充。而妖魂和鬼魂,只吸阴气,不断壮大。尤其是妖魂,兴许是妖主魄的缘故,异常霸道,竟将绝大部分阴气都抢去化作妖气。长此以往,用不了几年,体内真气耗尽,人魂恐怕就彻底保不住了。”
彩羽踅身掐腰指着来的方向,骂道:“我就说那老妖害你,你偏不信。他就想让你彻底变成妖!还什么相辅相成,全是胡说八道!势均力敌才能相辅相成,没有阳气,哪儿来的势均力敌,你被他骗了,大白痴!”
苏星阑心情愈发沉重,两难道:“想保住人魂,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
“什么办法?”彩羽寒着脸乜眼瞥他道。
“用‘红豆’!若真如老人家所言,每杀一物,‘红豆’就能将其魂魄炼化成真气的话,或许,能保住人魂。”苏星阑似信非信道。
彩羽偏着脑袋,撅起嘴,乌珠眼眶中乱转,最后笑道:“也对,他临时前提到巴荒黑林兴许就是这意思。反正里面全是恶鬼凶兽,杀了就杀了!”
苏星阑犹豫不决道:“滥杀无辜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