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阑这一坐,就是整一日。彩羽和瑰水碧时刻守在身旁,不眠不休。槐霁偶尔前来打探消息,见他仿佛石化,只得悻悻离开。直到第二天几近酉时,苏星阑才长出口气,慢慢睁开双眼。
彩羽见他清醒,干涩嗓音中略带疲惫,问道:“师弟,你醒了?怎样?感觉好些了么?”
苏星阑舒口气,道:“暂时压住了,但什么时候还会再犯,我亦难料。”
“究竟怎的了?妖魂又壮大了?”彩羽揣测道。
“比这还糟。”苏星阑苦笑道:“希求王斗我不过,就妄图占据我身体,哪想,反倒被勾玉炼化,壮大了体内鬼魂。这下可好,三魂混战,打得是不可开交。”
“怪不得槐霁口口声声称是希求王胜了,原来是错将你体内鬼魂当做他的了。”彩羽恍然大悟,道:“那,接下来当如何是好?咱们即刻收拾行装离开黑林么?”
苏星阑无奈摇头,道:“恐怕一时半刻还走不了。我仍需时日调理三魂,等情形稳定些再赶路吧。”
“嗯,也好,你这样的我也不放心。”彩羽点头赞同道:“对了,久战之后饿了吧,我去找些吃得来。”
苏星阑面露赧色,道:“你不提还觉不得如何,一说,倒真饿了。有东西吃么?”
彩羽起身瞅了眼瑰水碧,道:“水碧,你照顾师弟,我去拿些吃食来。”
瑰水碧忙应和道:“彩羽姐姐你去,苏哥哥这儿有我呢,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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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载年光迅羽远去,好似弓弦吐箭。幽暗树堡最底层中央,有条台阶通往更深地下,瞅不见尽头,徐徐隐没于火把光亮照不透的无尽黑暗中。
槐霁指向入口,道:“诸位,这就是那条密道了,穿过它,就能走出黑林。”
阵阵阴风自洞口吹出,吓得聂耳饥浑身一哆嗦,道:“这,这里不会藏着什么危险吧。”
槐霁今日听闻苏星阑欲离开,心情甚好,笑道:“放心,密道虽看着有些阴森,实则毫无危险。我们树族族人这一年借它出去几次了。里面有个法阵,用不着半个时辰,就能穿过。”
彩羽问向瑰水碧,道:“水碧,你生在黑林,长在黑林,也要跟我们一起出去么?”
瑰水碧坚定道:“嗯,我要跟着苏哥哥。”
彩羽听罢后悔的紧,暗怨自己当年怎么如此糊涂,编了那么个瞎话。这些日子瑰水碧对苏星阑那份依恋也看在眼里,不好回绝,只得寒声唬道:“我们要做的事情可比呆在黑林里危险的多,你需想好。树族对你很是照顾,出去想再回来就不易了。”
瑰水碧并未动摇半分,仍坚持道:“不怕,我要跟着苏哥哥。”说着紧紧将苏星阑手臂抱入怀中。
彩羽见她此举,急道:“大庭广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快松开!”
瑰水碧被她吓得只得放下两臂,委屈躲在苏星阑身后,不敢多言。
苏星阑听他们吵吵闹闹惯了,不再理会,向槐魁和槐霁道:“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这几年承蒙二位照顾,感激不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我们四个便要离开。祝树族日后安泰祥和,也祝二位修为再有突破。”
槐霁笑面如花,道:“大妖客气,大妖救我等于苦难的这份恩德,我树族必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好了!彩羽、水碧、聂耳饥,咱们走吧。”苏星阑踅身迈步踏上台阶,擎着火把往深处走去。彩羽拉起瑰水碧紧随其后。聂耳饥托着大腹,憨笑着落在最尾。
密道后半段是处天然溶洞,苏星阑一行四人迈出溶洞,只见周遭雾瀚滃铦,芾石笼崖,狞恶如奇鬼。彩羽环顾四下,阴冷湿气冻得她不自禁的抖了抖,打起精神诘问道:“肥猪,这是哪儿啊?你不说你巴荒界都跑遍了么?识得此处么?”
聂耳饥望了许久,直挠头,为难道:“不知道,看不出来。”
“废物!除了吃你行,什么还能指望你?”彩羽翻起白眼不满骂道。
瑰水碧首次踏出巴荒黑林,小心翼翼躲在苏星阑身后,怯生生问道:“苏哥哥,咱们该往哪儿走啊?”
苏星阑思索片刻,道:“不急,槐霁说过树族族人已出来过数次,必会留下些痕迹,咱们只要能寻到那些痕迹,沿着走下去,定能踏到正途。”
“嗯,师弟言之有理!肥猪,听见了么,等什么呢,还不照办,赶紧去找啊!”彩羽抬脚踢在聂耳饥小腿上,催促道。
细寻之下,果真如苏星阑所料,在灌木遮掩中,藏着条不起眼的碎石小道,崎岖犹如长蛇般向山下绵延而去。
四人沿坎坷小径行了足有两个时辰,才下至山脚。放眼望去,只觉沙海起伏,静的死气沉沉。视线尽头,有条朦胧黑线,连通天地,顶端光芒耀眼,照亮整片巴荒地下界。再细观,不远处竟躺着条河流,流水潺潺,绕过高大沙丘,蜿蜒深入荒漠。目光沿河道而去,瞅见沙丘背后,隐隐约约现出半个城池轮廓。
彩羽指向那城,激动道:“有城诶,有城诶。师弟,走,咱们赶紧过去吧!”
聂耳饥恍然大悟道:“原来到这儿了啊!”
彩羽撇嘴鄙夷道:“肥猪,你又清楚了?后知后觉,要你何用!这是哪儿啊?”
聂耳饥感叹道:“没想到,巴荒黑林出来,竟是这儿!”
彩羽气道:“白痴,能别故弄玄虚了么,到底是哪儿?”
“咱们离巴荒城不远了!”聂耳饥兴奋道。
彩羽两眼闪烁起欢愉的光芒,抬手指向前方城郭道:“真的?那就是巴荒城?”
聂耳饥直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是说咱们快到了,可它却并非巴荒城。若没记错的话,眼前这城应是平阳城,城主乃是巴荒城城主的亲弟弟,平阳大将军马腹奕。”
彩羽拉起苏星阑手腕,边行边道:“管他呢,反正也近了,咱们很快就能回地上界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