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鹂尊者见玄衣人终于意志崩溃,不慌不忙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答得好,我就拔出一根钉子!否则,就再扎上一根!说,你是谁?”
“我,我是修蛇族,巴依”玄衣人道。
“修蛇族?你在此地作甚?”祝鹂尊者观他答的还算诚恳,不似耍诈,依诺拔出根钉。
“守,守卫……”巴依道。
再拔出一钉后,祝鹂尊者又问道:“守卫何物?”
“守卫……”巴依还未讲完,一支羽箭呼啸而至,正中其眉心,立时将巴依半个脑袋炸碎,死的不能再死了。
祝鹂尊者大惊,转头望向来箭方向,暗想:此箭断不是从近处射出,否则自己不可能后知后觉,但,若由远到自己都难以察觉之地射来,仍旧势大力沉、分毫不差,射箭之人修为定然了得。
应蓝蝶等赤雀弟子反应迅捷,随即皆灵宝在手,围成圈细心戒备,不敢有半分懈怠。等了足有一盏茶功夫却也再未飞来第二支箭,众人绷紧的神经才缓缓放松。
祝鹂尊者道:“人已去了。”
苗欣妍迫不及待问道:“阿妈?这箭是谁射的?”
祝鹂尊者摇头,道:“能射出此箭又恰好在这十万大山里的,恐怕只有后羿族人。”
“后羿族人?他们为何也会在此?又与修蛇族有什么恩怨?要下此毒手!”苗欣妍诧异道。
祝鹂尊者道:“怕是快找到谜底了。既然这巴依是守卫,必定在附近有需守卫的东西。沙一柯,在哪抓到此人的?头前带路。”
沙一柯领命,指向身后方向,道:“师父,在那边,请随我来。”
言罢,急奔而去。
诸人也无心再用午膳,背上包裹紧随其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射箭之人立身于远处山包顶,远观目标已毙,不敢在做久留,逃往条瀑布。白练落下积水成潭,潭岸峰壁罅间距地一丈高处悬着块鹤模石,霜翎朱顶,裂纹如绘。鹤模石腹下部有条缝隙,仅容一人侧身行。钻入缝中,走不过五步便现条甬道直通地下。甬道虽昏暗无光,但射箭之人显然对此地十分熟悉,穿行其间游刃有余,丝毫不为环境所扰。
来至甬道尽头,是个体量颇大的溶洞,溶洞中间点燃不少火盆。借着火光,抬头仰望,能瞧见洞顶满是石笋倒垂、参差如剑。洞中两个玄衣人闻得脚步,齐看向甬道,辨认出来人,其中一个玄衣人道:“羿郎,不是轮你值守么,这才多时就回来了。”
羿郎道:“巴流,没时间与你争辩!快,通知先生,赤雀玄灵宗的人不久就会寻到此地,咱们需马上离开,刻不容缓。”
巴流道:“你暴露行踪了?若不然,赤雀玄灵宗怎能寻得到如此隐秘之处?”
羿郎道:“巴依被他们捉了!我碰上时只见得他被困住,难以脱身。相距太远,又听不清所言为何。但凭赤雀手段,我想,巴依定撑不了多久。”
“你为何不救他回来?”另一玄衣人问道。
“凭我?赤雀领头之人是祝鹂尊者!贸然上前,不过是螳臂当车!”羿郎耸耸肩道。
“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见死不救啊?”另一玄衣人再问巴流,犹豫道。
巴流道:“要不,咱们这就去禀报先生,看他有何示下。”
羿郎道:“用不着这样麻烦,我已将他杀了。”
“杀了?你凭什么杀我族人!”另一玄衣人愤怒道。
“好了,没时间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若再晚些咱们都要成赤雀的刀下鬼了!”羿郎不满道。
巴流也劝道:“巴可,莫要再纠缠,羿郎所言不差!若真落在赤雀手中,凭祝鹂尊者手段,巴依只会想求速死。羿郎不过是成全他而已。”
巴可挑衅道:“羿郎,你既然能在祝鹂尊者眼皮底下射死巴依,为何不再补上一箭取了她人头。”
羿郎辩解道:“距离实在太远,射杀巴依已耗尽我体内多半真气,十日内再难射出那箭来,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巴可还想再言,却被巴流及时拦住。巴流道:“也不知巴依是否已将此地供了出来,若真被我不幸言中,咱们中无一人是祝鹂尊者的对手,到时必然凶多吉少。”
“是啊,赶紧带上先生离开才是正道!”羿郎急迫道。
日将晡,赤雀玄灵宗同盈民一众于丛林间寻觅,满山灌木夹道,密布上下,如行绿幕中。转过个急弯,耳畔隐约响起水声。诸人酷热时节行了多时,皆有些口渴难耐。祝鹂尊者见搜寻毫无头绪,只得道:“先去饮些水,休憩片刻,再找不迟。”
狭窄山坳中又行不足一里,果有流铿然下坠石峡中,两旁山色氤氲成霞。但见那飞泉堕空而下,舞绡曳练,霏微散满一谷,宛若水帘。
於之曦叹道:“好一处瀑布!诚如人言,断山疑画障,悬溜泻鸣琴。”
苗欣妍立在他身侧,妙目扫去,调笑道:“没想到,你久居十万大山,却对中土诗书也研习颇多嘛!”
於之曦羞赧道:“哪里哪里,卖弄,卖弄了。”
应蓝蝶自苗欣妍身后走来,将此一幕尽收眼底,擦肩而过时顺手将其拉住,道:“走,师妹,陪我去潭边洗洗脸去,这天实在太热,林子里又密不透风,全身是汗,实在难受。”
苗欣妍无法,只得跟随其后,回头又瞅了眼满面无奈的於之曦,应道:“好,师姐,你慢些,我这就来。”
“我说龚虎,你是不是又惹我师姐生气了?”沙一柯懒洋洋道。
龚虎不解,道:“没啊,凭啥这么问?”
沙一柯努努嘴,道:“还说没有呢!若是真没有,师姐会撇下你,单拉着小师妹去潭边?”
龚虎不以为然,道:“他们女子去洗脸,我也要跟着不成。没事少操我的心,还是想想法子赶紧寻到地方再说吧。不然啊,尊者一会儿定要冲你发火的!”
沙一柯顿时泄了气,道:“我怎么如此命苦啊,好不好偏偏碰上那玄衣人,这不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龚虎厚掌往他后背一拍,道:“当心尊者听见!走吧,咱们也去潭边喝口水。”
沙一柯只觉背脊发凉,偷朝祝鹂尊者处瞄了眼,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