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动君子,利诱贪人。
“不行!”幻九儿好似猫儿被踩到尾巴般炸毛尖叫道:“掌门真人,奴那真身苦苦积攒天地灵气,总算不久就能破封而出,如此行事,她不知又要再候上多少载了。”
姜彦宸当年的确口头承诺放四灵法阵中所封之物逃出升天,但心中实则极不希望放那东西出来,万一掌控不了遭其反噬,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苦心经营多年的局面也将毁于一旦。
幻九儿见姜彦宸闭而不语,再力争道:“掌门真人,您可是答应过奴,要尽快放奴真身出来的啊。掌门真人,此事还望您三思啊。”
“九儿姑娘,只是借些真气嘛,又不是什么难比登天的大事,也不损你真身修为半分,何必这般小家子气呢。”鲁清歌插话讥讽道。
“你,你……”幻九儿平日里牙尖嘴利,想反唇相讥,此刻却遭鲁清歌死死抓住痛楚,被呛得一时语塞,转而继续央求姜彦宸道:“掌门真人,不可啊!此事当真万万不可啊。”
姜彦宸依旧沉默,似老僧入定般由着那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争了半晌,最后徐徐道:“九儿,此事,恐怕只能暂且委屈你那真身在阵中再多呆些时日了。如今情势所迫,我不得不为颢玉将来着想,依鲁宗主所言而行。”
“掌门真人,不可,万万不可啊!”幻九儿心焦如焚,情急之下眼眶闪出泪光。
姜彦宸视若无睹,仍旧不为所动,道:“鲁宗主,该如何安排、布置,你都清楚?”
“掌门真人放心,我已钻研多时,保证十拿九稳。用不了多久,您将拥有一支战无不胜的骷髅大军了。”鲁清歌借机成功打压幻九儿,志得意满道。
“好!如此甚好。你且下去准备吧。”姜彦宸不再理会满眼愤恨、无助的幻九儿,挥挥手命鲁清歌暂且退下。
三日后,鲁清歌奏请姜彦宸观礼,幻九儿虽极不情愿,但仍被姜彦宸强令带至万剑冢洞中。
自从得知万剑冢实为万人冢后,姜彦宸愈发幻觉朱色石壁能渗出鲜血来。绿色光球外萦绕的点点星辉,曾经都是一条条鲜活性命。如今莫说转世投胎了,连做个孤魂野鬼也是奢望。
鲁清歌似乎早有准备,短短三日便将所需法阵、法器、符咒准备妥帖且安置停当。偌大溶洞周圈插满封魂钉,封魂钉上蜡烛不知究竟是何种材料所制,燃起时发出莹莹绿色火光,无风依旧腾跃不止,将溶洞中央高台上静立准备施法的鲁清歌人影映在四周石壁上,虚晃不定,极为诡异可怖。蜡烛上方岩壁,一一对应贴有以朱砂混着畜血写就的黄纸符咒。血色殷红,却仍散发着淡淡腥臭气。
鲁清歌回身朝姜彦宸拱手施礼,道:“掌门真人,万事俱备,是否开始?”
姜彦宸颔首,沉声道:“开始吧。”
鲁清歌踅身转向供桌,拾起一张黄纸符咒,夹于两指间,闭目轻声念法决道:“皑皑白骨,荡荡游魂。三魂早降,何处留存。七魄来临,勿弃故身。河边野处,庙宇山村。宫廷牢狱,树林荒坟。欲消怨念,怪力乱神。今请诸天圣灵,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山神,领吾法旨,听吾差使。着意寻觅,收魂附体,帮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乾坤颠倒,死生混沌……”
伴着一字一句脱出鲁清歌之口,溶洞上方高悬的光球愈发明亮,煌煌若骄阳,将四下照的惨绿。物极必反,伴着声如瓷器碎裂般清脆的鸣响,周遭光芒迅速隐退,刹那恢复暗淡,空余个牛头大小的琉璃球高高悬于洞顶。
那些绿色光点挣脱束缚,如流萤般漫无目的四下乱飞,似乎心切万分想尽快逃出这束缚他们千年之久的牢笼。但,事与愿违,由封魂钉与符咒组成的法阵依旧牢牢将躁动不安的光点们困于溶洞之中。
鲁清歌再取符纸,又念道:“九天九炁,百万魔兵。上抵天神,下抗幽冥。千神拱手,万鬼现形。吞星食月,三界为尊。口吐怒气,目喷怨火。雷风电雨,刀剑纷纭。魔潮如洪,恶鬼妖精,瘟癀相伴,夙愿难清……”
封魂钉内围起的区域迅速软化,原本横七竖八凌乱插满洞底的宝剑一根根沉入土中。未多时,地面仿佛变作黑色水潭,竟能荡起层层涟漪来。
鲁清歌大声喝道:“听吾神旨,尔等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此言方落,阴风四起,伴着声声鬼嚎,一具骸骨浮出头颅来,接着颈部、双肩、躯干、腰身、大腿、小腿、两脚。随后,其他骷髅也相继浮出地表,手持兵刃密密麻麻站满整个洞底。
掐诀将一个个剑灵打入骷髅体内后,鲁清歌朗声道:“掌门真人,召唤仪式已毕,当下需借四灵法阵之真气,方能完成驱使。”
幻九儿妙目含泪,可怜兮兮瞧向姜彦宸,希冀着最后一刻他能回心转意,但终究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姜彦宸瞅也没瞅幻九儿一眼,问道:“血潭那边的法阵你布置好了吧。”
鲁清歌点首,回道:“早已布置妥当。”
姜彦宸没有丝毫犹豫,道:“那就开始吧。”
“得令!”鲁清歌右手高擎玉笛,直指洞顶,再念道:“广修万劫,借吾神通。包罗万象,滋养群生。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原本漆黑的洞顶显现出个五丈有余的紫色圆形法阵,缓慢开始旋转,阵内随即飘飘荡荡洒下漫天光粉,星星点点落在骷髅身上。
渐渐,骷髅双目闪烁出赤色光芒,越积越大,最后竟如火焰般夺眶而出。咯咯哒哒关节摩擦声由微变大,响成一片。
反观幻九儿,当下偻若熟虾,瘫软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揪前胸前衣衫,指节早已没了血色,胸口剧烈起伏,娇喘不止,面容万分痛苦。
鲁清歌高举双臂呼唤道:“复活吧!地狱的勇士们!”
“啊噢!”骷髅大举振臂响应,呐喊声响彻溶洞,震耳欲聋。
“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姜彦宸右手掩面仰头狂笑不止,口中念道:“我看谁,我看谁还能阻我去路!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裴隐涯,裴隐涯!夺妻之恨,我要你用山河破碎、庙堂尽毁来还!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