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强相争,鹿死谁手,尚待一朝试锋芒。
“她何错之有?”姜彦宸凑近冰棺嗅了嗅,仿佛仍能闻到林婉然体香一般,沉醉片刻,疾言厉色道:“她不光有错,而且大错特错!错,就错在嫁给你这没用的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妄称天子!笑话,真真滑天下之大稽!”
“朕要杀了你!”裴隐涯怒极,‘仓啷啷’灵剑出鞘,‘逆风’剑身火焰腾腾,夏日骄阳也逊其三分。热浪涛涛,吹起衣衫猎猎作响。
姜彦宸不为所动,道:“莫急,莫急。本掌门,还有个礼物,要于你一观。九儿,带出来。”
群雄齐刷刷望向太极殿,但见一妩媚女子,面若桃花、身若柳绦、款步金莲摇曳生姿,徐徐走出殿门。怀中还抱个七八岁大的孩童,右手却扼在孩童脖颈之上,作势欲掐。
“裴隐涯,这孩子,你总该认识吧。”姜彦宸眼中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阵恶毒狞笑,道:“你若敢轻举妄动,能不能杀我另当别论,这孩子嘛,恐怕必死无疑。”
“卑鄙!”裴隐涯见独子被擒,投鼠忌器,霞光映在他脸颊之上,反倒显得格外阴沉,骂道:“姜彦宸,好歹你也是颢玉掌门,竟用此等下作手段威胁朕。算什么英雄好汉。简直枉自为人!”
姜彦宸反唇相讥道:“你呢,率领这么多散修、叛贼,以多欺少围攻于我,就算英雄好汉,就不枉自为人?”
裴隐涯怒目圆睁,叱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姜彦宸似乎早有打算,并未思虑多时,直言道:“你我恩怨,你我解决,与旁人无关。如何?”
“此话怎讲?”裴隐涯眉头一皱,追问道。
“简单!”姜彦宸耸耸肩,一副胸有成竹模样,道:“既然你我皆为修真之人,不妨撇下众人,单打独斗一场。你若赢了,我任你处置,修真界任你摆布。你若输了,下场嘛,无非如此。鲁宗主,拿出来吧。”
鲁清歌依旧女儿身、男儿装,极不相称的左右手各拎着颗血淋淋人头走出太极殿,将首级随意往地上一丢,骨碌碌滚了数尺才算停下,掩唇而笑挑衅道:“呵呵呵呵……张天师、酆不羁给陛下磕头了!”
“好,好好好!”裴隐涯脑中满是恨意,胸中仅剩怒火,不加细想连讲数个“好”字,喘着粗气道:“你保证不伤我轩儿性命,我与你公平一战,死生天定!”
“不可啊,陛下,您九五之尊,天下共主,万万不可啊。”酆初夏顾不得三纲五常,见势不妙,急忙上前紧紧拉住裴隐涯衣袖,哀求道:“江山为重,龙体为重,您不能冒此等风险啊。”
姜彦宸见状,火上浇油,激将道:“怎么,裴隐涯,做了几日便宜皇帝,连胆都磨没了么?好歹你也是颢玉弟子!颢玉培养过精英,颢玉培养过叛徒,但就是没培养过窝囊废。你算头一个!你若不肯,也无妨,莫要勉强。咱们生死有命,太子吗,我就先送他去见他娘了。”
“住手!”眼瞅幻九儿手指稍稍用力裴钰轩便要魂归九幽,裴隐涯朗声阻止道。随即震臂甩开酆初夏紧攥衣袖的手,悄悄自怀中掏出块玉佩,耳语道:“这万神殿你贴身收好。朕若不幸败北,你带着它只管远遁,未来时机成熟,替朕报仇。听明白了么?”
酆初夏猛地摇头,哽咽道:“陛下,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不许哭!”裴隐涯唬着脸喝道:“这是朕的旨意,怎么,你也反了,想抗旨不遵?”
事已至此再无回旋余地,酆初夏只得认命,眼中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住抽泣,轻声道:“臣妾领旨!”
姜彦宸鼓掌道:“好啊,好啊。我敬你是条汉子。九儿,鲁宗主,听着,我俩赌斗生死各安天命,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伤及太子性命。但,他若胆敢其中使诈,你们懂该怎么办吧。”
幻九儿嫣然一笑,道:“掌门真人,您就放心好了,奴清楚,手底下呢,也有分寸。”
姜彦宸嘴角一扬,又朝裴隐涯喊道:“叫你的人散开!让出片空地来。”
裴隐涯脸色铁青,依其所言,抬手示意道:“退!”
众散修、偃师与玹珠峰弟子缓缓后撤,在法阵上空让出片区域,各自手握兵刃小心戒备。
姜彦宸自怀中掏出块白玉令牌捏于掌心,暗运真气腾空而起,穿过法阵光壁与裴隐涯相隔数丈对面而立。‘寒冲’出鞘,转瞬周遭由酷暑变作严冬,片片雪花飘落,透着彻骨寒意。
冰与火在姜彦宸与裴隐涯中间激烈碰撞,旋转扭曲的气旋逐渐于二人头顶高空形成,黑云相互挤压摩擦,掣电成网、雷车轰轰。一时间杀气连绵、愁云卷结,狂风肆虐、地暗天昏,播土扬尘、走石飞沙。耳畔风雷竞啸,若华岳崩塌、泰山倒折。唬的全京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各个噤若寒蝉,闭门绝户。
原本幼年玩伴、对月而拜、一个头磕下去立誓相互扶持、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结义兄弟,如今拔剑相向,难再共天,何其残忍,只能说造化弄人。
“啊……”裴隐涯积攒多日的怒意再也压抑不住,如火山喷发般宣泄而出,剑随心动,‘逆风’裹挟焚天灼浪朝姜彦宸席卷而来。
姜彦宸双目紧盯来刃,牙缝间挤出声“来得好!”会者不惧,反手舞动‘寒冲’,迎面朝裴隐涯冲去。
“铮!”一声巨响,石破天惊。震得修为底下者头晕目眩、难以立足。
二人同时撤身,拉开距离后各自迅速结印。姜彦宸坎、乾、震、艮、震、离、兑,七方印聚冰化龙;裴隐涯离、坎、震、艮、坤、艮、乾七方印,空神之火。冰火两龙自‘寒冲’、‘逆风’中齐齐飞出,刹那在高空黑色气旋中央缠绕一团,彼此奋力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