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肥遗这么一闹,众人想不清醒也不成了,左右再无睡意,商议一番后,索性决定趁着月色如水继续向前赶赶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片新绿洲。
就在此时,四周悉嗦之声不绝于耳,像有万千蜈蚣在地上爬来爬去。所有人都警觉起来,各持武器,相互背靠,满脸凝重,准备迎敌。
忽然,一切声响都停了下来,这是风暴即将降临的前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噗,噗噗……
几十根沙柱同时冲天而起,一条条巨大的肥遗盘在柱顶,瞪着恶毒的眼睛盯着下面。颢玉弟子不由都汗毛倒立。
这场仗由深夜打到破晓,又由破晓打到晌午时分才算结束。饶是颢玉精英也是个个挂彩人人带伤,不过万幸没有人因此殒命。
拎着‘灭魂’环顾四下,眼见满地肥遗的尸身,秦秋叶不由秀眉紧皱,这才第一战便如此艰难,后面还不知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呢。西妖界力量果然已非常强大,如若再不尽早遏制,只怕必将成为人间浩劫。
原地又休整了一日才继续启程向西飞去。其间不时有妖兽袭扰,还好都是单打独斗,并未再现之前的成群出没。
十五日后,终于飞出沙漠,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绵延起伏的黑色山脉,高山峻极,大势峥嵘,宛若屏风,无穷无尽,雄浑古朴的屹立在那里不知多少年头。
秦秋叶挥手叫停众人,语气凝重,道:“恐怕我们到了。”
声音虽不大,人人却似被雷击一般,不由得抖上一抖。
妖王,自古便是极恐怖的存在,每次妖王临世必将带来血雨腥风、生灵涂炭。距离上次老妖王发起的人妖大战已过去五百余年,众人虽不是亲历者,可从长辈口中听到的传说就足以让他们为之胆寒。
出发前精英们还满怀豪情,经过月余赶路,途中种种经历让气氛愈发凝重,现在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真能活着回去。
秦秋叶抿着双唇,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不再犹豫,转向众人道:“我等皆为颢玉精英,前辈伟绩时刻存心而不能忘怀,今日一战诸位也必会留名青史,为后人称道。浩然正气,天地永存!”
“浩然正气,天地永存!”
“浩然正气,天地永存!”
秦秋叶见众人已稍稍缓解压抑情绪,拔出灵剑指向前方,喝道:“出发!”
一把把灵剑破空而过,拖着各自颜色长长的光尾,组成一条绚丽万分的彩虹。
而远处黑色山脉中也传来阵阵浑厚低沉的嘶吼声。
大战,一触即发。
对面站着几十个人,或者至少看来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仙姿佚貌、或鹤发鸡皮、或虎背熊腰、或骨瘦如材、或落落大方、或獐头鼠目。李希音不由心中更沉,如今这群人,各个凶神恶煞、深浅难测,皆非等闲之辈。
众人拱卫一男子,头戴飞龙逐日束发冠,身擐麒麟连环铠,两肩各压碧眼描金吞肩兽,腰系狮蛮玉织带,脚蹬玄武战靴,赤红披风迎风摆,掌中一柄盘龙槊妖气凛冽。再看他,面如冠玉,两道八字立剑眉,一对炯炯猎豹眼,鼻梁高挺,齿白唇红。远远立在那,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大有君临天下之势,身后入云的高山都似矮他半分。
而他身旁的男子,长发系于身后,一席黑锦衣,负手而立,虽面容俊美白皙,但眼中透着若九幽玄冰般阴冷狠毒气息。
两队人马势同水火,秦秋叶偏头低声对李希音交代道:“中间那个应该就是西妖王了,旁边玄衣男子应是他幼弟,这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狠角色。一会儿打起来,我独自缠住妖王伺机杀他,你就应付他幼弟。一定要小心。”
还未开战,两方人马已彼此选定各自对手,冲天妖气与浩然正气在空中形成黑白两个庞大气旋,气旋彼此碰撞处,电闪雷鸣。
秦秋叶‘灭魂’出鞘,半月剑气斩破乾坤,直取敌首。西妖王古槊上挑,如钩妖刃划穿苍穹,所向披靡。两道气刃在空中撞做一团,掀起裂石崩天翻江搅海的狂风。风还未静,双方已战至一团。
这一战打的是撕裂江河惊鸟兽,震开苍穹现星辰。惨烈之甚时至今日长琴真人讲起都觉心惊不已。
整整厮杀三日后,两方皆折损过半,被迫各退百十里休战。秦秋叶肩膀、腿上各中数剑,虽外伤不重,可真气消耗巨大,此时脸色煞白,微微娇喘。李希音更是腹部被匕首贯穿,血流不止,勉强靠吴怡静搀扶才立得住。最终结果谁也占不得上风,也均无后力可发,草草收拾战场,各自回还,不在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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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幸存之人回到颢玉后,整个仙山仿佛凝结一般,人人脸色凝重。此役折了混元前期一十一人,混元中期三人,精英高手十去其三,门派已数百年未受如此重大损失,再无力组织西征之事。
蛮荒之地众妖也变得寂静万分,亦打消东犯之心,如此人妖两界又换来百年和平。
停战其间,李希音先是重伤难愈,药王亲住珺虚为其调理,吴怡静也会时常过来帮衬,顺势学些医术。治愈后身体仍处虚弱之时,又逢修为欲破混元中期踏入混元后期,极不稳定。不得已,闭关山中近七十年。
闭关那些时日,秦秋叶禀明长乘真人,独自又数次深入妖界领地意图刺杀妖王,可惜均铩羽而归。其中经历她对任何人都只字未提。
李希音出关后,修为已在混元后期稳定,正式接掌珺虚,更名长琴,外人尊称长琴真人。二十年后,珝珏峰首座真人驾鹤西归,首徒吴怡静接掌首座之位,更名长镜,外人尊称长镜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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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长琴真人刚从颢玉峰见过掌门真人回还,见师姐独自立身院中,负手向西遥望,双目通红,两颊挂着未干的泪痕。
长琴真人不由一怔,上前轻声关切问道:“师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秦秋叶微微一颤,缓过神来,赶忙擦拭泪痕,勉强一笑,道:“没事,我见月色凄美,想起师父。你回来了,晚膳用过了么?小庖屋还有,饿了就去吃些吧。”
说罢扭过头去转身径自回房,不再言语。
那日,长琴真人隐隐感觉有些不妥之处,但终究也未再细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