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言鬼哭与神嚎,多少儿郎轻丧命。双方交战正酣,打到如火如荼处,谁也没在意望月台一隅所发生种种。
师歆瑶也顾不得探寻此妖来路,伸手拉住他衣角,喊道:“不能回去!师父被胡师叔平白冤枉,掌门真人更是是非不分,竟将她以莫须有的罪名逐出山门。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鬼面妖停住脚步,诧异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师歆瑶打定主意,道:“冲出去,冲出颢玉,尚有一线生机。”
“好!随我来!”鬼面妖竟无任何质疑,将怀中谢芳蔼交由同行的姑娘照看,双手持槊左刺右砍,妖气之盛惊得一众妖孽不敢近身。杀进敌阵似虎入羊群,有万夫不挡之勇。师歆瑶与秋萦梦顿觉身旁压力大减,紧随其后,分立左右掩护那修为较弱的青衣姑娘,一齐往战场外密林遁去。
战场另一端,奇司狱毕竟突破混元后期已数百年,鼎盛时更是与长乘真人不相上下,虽上次叩边犯境时身中长琴真人的少阳裂魂,落下病根至今难愈,但实力仍凌驾于姜彦宸之上。姜彦宸被他招招压制,徒有还手之力,难获反攻之机。
奇司狱步步紧逼,半空中俯首望向脚下,妖军更是将颢玉弟子挤压至无极殿前狭长地带,胜利似乎已近在咫尺,难免得意忘形道:“长宸,大势已去,何不趁早归降。这会儿你若降了,本王心情尚佳,方才许诺仍能一应兑现。若再迟些,哼哼,休怪本王没给你机会!”
姜彦宸眉头紧皱,舞动手中‘寒冲’,操控条硕大冰龙硬生生逼退奇司狱,方有喘息之机,道:“莫嚣张,你以为,颢玉,就真没法子治得了你嘛?”
奇司狱此刻狂妄至极,索性停下暴风骤雨般的攻势,撇嘴道:“长宸,你当我又聋又哑什么都不知么?颢玉早让你这妒闲忌能之人拆的七零八落。本王倒要瞧瞧,在此生死存亡的关头,还会有谁肯出手相救。”
姜彦宸观妖族大军已尽数聚拢于望月台上,时机成熟,冷笑一声,道:“哼哼……本掌门何时需旁人出手相救过?上次你没见识过四灵法阵的真威力,今日,就让你好好长长见识。”
“四灵法阵?”奇司狱先是一怔,旋即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长宸,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嘛?竟编出此等谎言吓我。四灵法阵为万妖之血所污,想恢复?你趁早别白日做梦了。”
姜彦宸不再理会奇司狱的嘲讽,手掐法决,口中念咒道:“北斗昂昂,斗转魁罡。冲山山裂,冲水水光。灾咎豁除,殃愆殄灭。凶神恶鬼,莫敢前当。顺罡者生,逆罡者亡。剑阵现世,妖魅魂消……”
颢玉后山血潭,中央漂着叶竹筏,竹筏之上直插着个一人来高的十字木架,而沈茂学此刻正被牢牢钉在木架之上,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等候献祭开始那刻无情降临。
围绕血潭一圈,岸边均匀平躺着千俱干尸,男女老幼皆有,各个面容扭曲,无不是头朝潭心脚朝外,脖颈与手、脚腕处血已流干,空余下可怖伤痕。
幻九儿坐于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上,荡这两条玉腿,若无其事的摆弄着鲜红的指甲。嘟囔道:“算时辰也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催动法阵呐,奴都无聊死了。”
又候了约莫一刻多钟,心中忽悠感应,潭面也似煮沸般不断翻涌、炸裂着血泡,腥臭腐气直上云霄。幻九儿两臂用力一撑,跃下巨石,拍拍双手,口中发出银铃般悦耳笑声,道:“嘻嘻嘻嘻……总算开始了。没让奴白等这一遭。”
说罢,抽出腰间所配匕首,掠过潭面落于竹筏之上,左手将沈茂学下巴抬起,扮出副可怜模样,道:“沈公子,你这就解脱了。冤有头债有主,到了阎王那儿,莫要告奴黑状才是啊。”
手起刀落,匕首寒刃在沈茂学脖颈之上留下道深深伤痕,鲜血汩汩用处,并未流下,而是瞬息化作血雾,被吸入血潭之中。
颢玉后山就势腾起朱色光柱上冲云霄,将漫天浓稠墨云捅破个大窟窿,阳光顺着洞口洒下,仿佛绝望世界残余的最后一片生机。
奇司狱见此情形目瞪口呆,不由后退半步,自言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四灵法阵分明已被毁尽,如何,如何……”
姜彦宸皮笑肉不笑,道:“就说你们妖族目光短浅,如此强大的法阵,怎可能仅凭数滴妖血就毁?如今它威力不减反增!怎样,奇司狱,可愿凭你血肉之躯试上一试?我也正巧拿你狗头祭我剑阵,可好?哈哈哈哈……”
数以万计的赤色光剑盘旋于姜彦宸头顶,形成巨大涡旋,随着‘寒冲’剑尖所指,倾泻而下,惊涛骇浪般冲向妖军,甫一接触,刹那血肉横飞,惨叫声、撕裂声不绝于耳。如碾盘般将鲜活生命转瞬压成齑粉。
情势逆转如此之快,待奇司狱回过神来,所率妖军已伤亡过半。大骇之下,奇司狱幡然醒悟,喝道:“小的们,撤!”
“想走,没那么容易!”姜彦宸引着剑流一分为二,左右两路包抄而去,未多时已将奇司狱及众妖团团围住。奇司狱大惊失色,忽然脑中闪过一人,唤道:“长燚,长燚!该如何逃出剑阵,赶紧给本王想个法子。人呢?”
大鵹指向姜彦宸身旁道:“主上,看,长燚,长燚他在那儿!”
奇司狱定睛细瞧,旋即想通,啐一口,骂道:“混账,他,他竟敢背叛我!看本王不取他性命!”
大鵹拉住勃然大怒的奇司狱,劝道:“主上,此地不宜久留。当下情形,还是先退回大荒山,再做计较吧。”
奇司狱眼瞅手下伤亡惨重,再耗下去,恐怕自己在西妖界统治的根基就要葬送于此,痛下决心道:“走,杀出条血路,撤!长燚,本王迟早会寻他算账,本王立誓,定要将他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