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阑一众立于村中空地,遥望树堡方向。槐霁拉着槐魁双双跪倒拜行大礼,恳求道:“大妖,我族生死在此一役。预祝大妖得胜凯旋而归!”
彩羽也比平日乖巧几分,未等苏星阑吩咐,已将‘红豆’递出,声音微颤道:“师弟,多加小心!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住性命最重要。”
瑰水碧此刻不住流泪,抽泣的一句整话也讲不全。
聂耳饥见气氛凝重,开解道:“都是混元中期,苏苏又未必会输,大家紧张什么,是吧,苏苏!”
苏星阑安慰道:“是啊,又不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鹿死谁手仍未可知,大伙儿莫要太过忧虑。好了,此战我必拼尽全力,诸位在此静候佳音吧!”
语毕,甩掉脑中杂念,不敢再看上眼彩羽焦虑神色和瑰水碧满面泪光,扇动羽翼,化作火轮掣电,转瞬没入林中消失无踪。
朦胧微弱天光笼罩着广袤无垠的黑林,参天大树,漫路荒草,透过浓密枝杈,可见众多荆棘和藤蔓环绕下,山巅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巨石城堡。古堡通体黝黑,也许年代已经很是久远,高高的城墙上攀满暗绿色植被,多到几乎将窗口包裹严实,更有甚者钻入窗中,透出难以名状的阴森诡异。
此刻树堡大门洞开,门外石阶顶立着个衣衫褴褛黄袍裹身的青铜色骷髅饿鬼,白森森口吐两排钢牙,明晃晃掌握一柄戒刀,眼窝腾跃的幽冥火种在愤怒吼叫声映衬下格外可怖。
苏星阑身法快似奔雷,未多时已寻声落至树堡前。举起手中剑,直指向希求恶鬼,那柄‘红豆’在昏暗中熠熠生辉。
他面色肃穆,义正辞严道:“魍魉,你不修正德,荼毒生灵,该当何罪!”
“是你,是你,原来是你!喝哈哈哈哈……本王正寻不到正主呢,你就乖乖送死上门!”希求王目中火焰猛烈跳动,寒声怨怼道:“几百年了,还没人敢跟本王这么讲话呢,你是第一个,很好,很好。说本王荼毒生灵,你屠我万千子孙,又当怎讲?休要废话,乖乖纳命来!”
刀为何刀,割肉剔骨冷戒刀;剑为何剑,削魂刺魄耀灵剑。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饿鬼不肯再多言,跃起举刀就劈,直取对手面门。苏星阑闪身将将避过,翻动手腕,剑锋回转,斜扎骷髅脖颈。各自屏息凝神,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人一鬼缠斗难解。刀法滚滚密如雨,剑意凛凛快过风。你从禅刀合一,我依天人归元。须臾递出数十余招,难分胜负。
苏星阑越打越奇,眉头紧皱,不由自主质问道:“呔!你个恶鬼,怎会通晓十方济慈寺功法?”
希求王两目幽光更盛,张狂道:“小子,你闲事管的太多!本王通晓哪家功法,也要事先知会与你?要打便打,不打乖乖伸长脖子,让本王来个一刀两断!”
苏星阑见希求王不肯明言,猜测道:“看来,你也是断肠崖上掉下来的,死前必是偷学了正道功法。哼,今日若不杀你,岂不平白玷污的十方济慈寺的名声。”
“名声,一帮老髡徒,有何名声!”希求王出言不逊道:“你个小子,哪儿学来的这套说辞,什么正道歪道,整日就知挂在嘴边。本王悟了千百年,都没悟透,你毛还没长全就敢教训起我来?你到如实告诉本王,正道又有几人真的正?弱肉强食乃是天则!照本王看,赢了得就是正!虽不知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别以为本王瞧不真切,你体内那缕鬼魂,比本王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下乌鸦一般黑,少在本王面前装出副道貌岸然的熊样!”
苏星阑一时语塞,手下不自觉慢上半分。
希求王千年道行,眼光毒辣,哪会平白错过良机,心中清楚贴身肉搏并非此人对手,百招之内必将有失,索性脱出战团,将刀大头朝下插于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道:“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
随着经文声声咏出,希求王破袍遮盖下的胸口渐渐显现金色光辉,没过多时已煌煌刺目。唱罢凭空推出一掌,卐字佛印缓缓脱离手心,起初仅盈寸,瞬息化作半人来高,旋转着逐日追风般削向苏星阑而去。
苏星阑慌忙后仰,佛印锋利如剃刀,擦着鼻尖掠过,削落几缕长发。大惊失色间,他苦思冥想也搞不清,此等精纯佛力,至阴鬼王是如何能运用自如的?
希求王一击不中,再拍一掌,第二个卐字顺势而出,同此刻已折回的前一个卐字环绕敌手猛攻。
苏星阑不敢怠慢,聚精会神,靠着颢玉正统精妙身法闪展腾挪与之周旋。希求王见屡屡得手在即,却又都被其巧妙躲过,心头恨起,接连又是两掌。四个卐字已是鬼王极限,最终将苏星阑围个水泄不通,短时再难脱身。
希求王当下求胜心切,眼瞅苏星阑已被卐字缠住,盘腿席地而坐,十根尖锐骨指猛地戳入土中,耗费百年积攒鬼气,再念道:“奈天无意,奈地无明,八方煞源,群魔正听,七魂游尸,速出幽冥……”冷蓝色法阵以之为心,斯须展开。地府幽门悄无声息的在希求王头顶现出狰狞面目,两扇门页缓缓大开,无数恶鬼如潮水般奔涌而出,欢腾着,惨叫着在半空汇聚成巨大漩涡。
希求王抽出十指,振臂高呼道:“来吧!将尔等的力量借于本王吧!作为回报,本王会将眼前之人的灵魂献祭给尔等!”
恶鬼漩涡顷刻好似寻到出路般,直扑卐字而去。阴魂与佛光接触瞬息没入其中,一炷香的功夫,已化作四个八尺来高周身墨炎升腾,脚踩玄莲、手执兵锐、面目狰狞可怖的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