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墙外的崇仁坊居者非富即贵。天色尚早但坊门已然紧闭,街道上更是空无一人。虽天寒地冻,司马左相却不安的立在院中,望向太极殿方向。
司马夫人从屋中取件大氅轻轻为其披上,道:“老爷,外面冷的紧,您也不年轻了,当心冻着。这是怎得了?”
司马左相目光并未从远方移开,只是淡淡道:“要变天了……”
司马夫人道:“变天?喊杀声听着并不远,这次又是谁?”
司马左相道:“八成是肃王。”
“肃王?”司马夫人也是出生在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自幼就对朝堂上的恩恩怨怨有份自己的理解,道:“也是!主动权如今还在他手上,再晚上些日子就难说了。老爷在想什么?”
司马左相道:“又是一阵血雨腥风啊,不知要枉死多少无辜之人。”
司马夫人担忧道:“这,会不会牵涉到老爷您吧……”
司马左相道:“这肃王自幼在外长大,回京后又一直住在皇陵,究竟是什么脾气秉性,还真难琢磨,老夫也没把握。”
司马夫人道:“那当如何是好?要不,老爷,等此事过去后,您就请辞,告老还乡吧。”
司马左相收回目光,缓缓转过头来瞧向司马夫人,道:“明哲保身?”
司马夫人道:“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看不开的?若到头来晚节不保,这一家老小还怎么活!”
司马左相沉默许久,落寞的迈步回房,仅留下身后一串脚印和一声无奈叹息:“哎!是啊,莫要到头来晚节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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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昏荡荡,天地暗沉沉。两派相争斗不休,毁去半片皇宫。
颢玉正道魁首的称号名不虚传,弟子各个修为了得,那七人苦斗多时,渐渐占据上风。裴隐涯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来。
程长隆手下长剑越舞越快,即便被两个金傀死死纠缠,仍旧攻守有据。石褐色火焰缠绕剑身,温度之高,在碰到金傀瞬间就能将那接触部分的黄金灼成金水,偃师心疼不已,只得连连后退。
就在即将把偃师逼入死角时,北边忽然飞来一道剑气,若不是程长隆机警,慌忙闪躲,非被当即劈成两段不可。
程长隆虽未受伤,但方才诸多努力刹那化作泡影。偃师借着短暂空档已逃出剑网,重新占据有利位置。
两人再次对峙起来,却都没急着出手,程长隆越过对手望向北方,瞧见太极殿顶不知何时已立着个女子,一身劲装掩不住倾城之貌。只听身后不远处裴隐涯惊呼道:“鲁清歌!”
裴隐涯失口喊出她名号后,又回想起那日张天师所言,心中暗想:与其说是鲁清歌,不如说是鲁清歌操控的尸姬,她怎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张天师败了?
显然那尸姬不愿给裴隐涯再多思考的时间,纵身跃起,直扑而来,以手中玉笛为剑挥舞斩将过去。程长隆大感不妙,正欲上前阻拦,却被金傀挡住去路,一时难以脱身。
裴隐涯‘逆风’出鞘护在身前,本指望架开来笛,却没想到这尸姬力量如此之大,剑笛甫一接触就将其向后猛顶出去。裴隐涯连退了十余丈,险些飞出太极门,才勉强稳住身形。尸姬见他毫发无伤,并不罢休,右脚点地,再次冲上前来。
虽然仅仅短暂过了一招,裴隐涯不由心惊,这尸姬修为恐怕要高出自己太多。尸姬刚才不过只是试探,如今强弱已明,恐怕就不会再留后手。
裴隐涯正硬着头皮准备硬接时,眼前一花,有个背影挡在身前,细观之,竟是方才记挂的张天师。
张天师前伸双臂,两掌一上一下于身前摊开,顺势画圆,白光耀眼过后三层太极图封住尸姬来路。玉笛硬碰硬撞上首层太极图后,瞬间那太极图如冰般碎成小块,随后化为乌有。玉笛再次撞上第二层太极图,与太极图稍稍僵持,顿了一顿,也将其击碎。穿过两层太极图的玉笛威势大减,仅将第三层太极图砸出裂纹,却最终没能击破。尸姬看招式已老,拧身往后跃向远处。
“张天师,你怎么也过来了?”裴隐涯急切问道。
“张某失算,没料到鲁清歌修为如此之高!”张天师气息不稳道。
“此话怎讲?莫非鲁清歌已进了寂灭期?”裴隐涯道。
“鲁清歌仍在混元后期。”张天师道:“不过,他那尸姬也是混元后期!”
裴隐涯惊诧万分道:“尸姬也有修为?”
“这就是偃师可怕之处,若已尸体为傀。此傀要么具备生前能力,要么可独自修炼。”张天师道。
“哈哈哈哈……”一阵张狂笑声传来打断二人谈话,尸姬背后走出个男子,样貌俊朗,满头紫发格外显眼,道:“张天师,为了对付我,你真是下足功夫啊。本宗主都不清楚,偃师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不知道的。”
“鲁清歌!你枉为人!”张天师恨恨道:“裴璇滢是你结发妻子。而如今,人死了你都不能让她安息!岂有此理!”
鲁清歌抬手抚着尸姬此刻面无表情的脸颊,道:“她就是为了成为我的尸姬而生!”
“放屁!”饶是张天师修养极佳,听罢鲁清歌所言也破口大骂道。
“我放屁?你懂什么!”鲁清歌嘲笑道:“你眼里只有她倾世容颜,哪会知晓当年她还是癸卯年癸申月癸子时极阴之地所生的纯阴之女!是炼制尸姬千年难求的绝佳材料。”
张天师阴沉着脸道:“这么说,当年你执意要娶她,并不是爱她,而是另有所图?”
鲁清歌将手滑落至尸姬腰间,将她揽入怀中,道:“这么个绝世美人,谁见了不心动呢?不过,话也不错,我的确另有所图。”
“裴璇滢怎么死的?得的何病?”张天师心中隐隐不安,追问道。
鲁清歌诡异一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她根本就不是病死的。”
“果然如此,为要这身子,你下毒手杀了她!”张天师气的紫涨面皮,恶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