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彦宸黯然一笑,道:“公平?难得的公平……也罢,知了你的事,难免替你伤心。如今将我的告诉你,也让你替我伤心伤心,如此,的确公平!”
苗欣妍闻他嘴硬,会心浅笑,道:“小女子洗耳恭听!”
姜彦宸长长叹了口气,回忆缓缓眼前浮现,徐徐道来:“那一年,颢玉大祭……”
琴声响了一夜,两人聊了一夜,直到东方渐渐露出鱼白,二人才相视一笑,默契的各自往不同方向离去。
回到颢玉峰那日,西北刮过的朔风刚刚带来一场初雪。雪虽不大,仍妆点的四下琼枝玉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得知长乘真人下令禁止其进京时,姜彦宸依旧难掩失望与愤怒。
失魂落魄的在屋中锁了五日后,姜彦宸再次来到长乘真人书房前。
赵黙瞧他满面憔悴,心生不忍,劝解道:“师弟,做师兄的真心劝你,还是放弃吧,掌门师父是绝不会同意你进京的。”
姜彦宸瞥了眼赵黙,淡淡道:“且不论掌门师父同不同意,师兄,我只问您,若是您,会同意么?”
赵黙并未久思,微微摇头,语气虽缓,但态度坚决道:“为了颢玉,我也不会同意。”
姜彦宸哑然失笑,道:“为了颢玉,牺牲点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掌门师父在书房么?”
“掌门师父此刻的确在屋中。”赵黙拦在姜彦宸身前,道:“师弟,别再执迷不悟了。”
姜彦宸抬手搭在赵黙肩上,挤出笑容,道:“师兄放心,这五日我也想明白了。此来,不是求掌门师父放我下山的。”
赵黙瞧他言辞恳切,道:“那你在此稍后,我进去通禀一声。”
姜彦宸疲惫道:“有劳师兄!”
未多时,姜彦宸被招入屋中。房内布置已有百年未变,此时长乘真人独臂握卷,赵黙立于其身侧。
姜彦宸上前躬背拱手,行礼道:“弟子姜彦宸,拜见掌门师父。”
长乘真人将卷宗放于书案上,虚扶道:“免礼,彦宸呀,今日找为师是为何事啊?”
姜彦宸开门见山道:“禀掌门师父,弟子觉得自己修为尚浅,满心愿为师门出力,却每每力有不逮。今日前来,是想请掌门师父准许弟子从即日起闭关修行。”
长乘真人颇为意外,抬头瞅了眼同样茫然的赵黙,又看回姜彦宸,道:“你想通了?”
姜彦宸坚定点头,道:“近五日,弟子皆彻夜未眠。如今,想通了。还望掌门师父成全!”
掌门一脉因琐事繁多,往往不准弟子闭关,可长乘真人也怕姜彦宸为情所困,做出什么危害颢玉名声的傻事。既然他愿安心闭关,对颢玉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长乘真人捋着长髯,道:“也罢,你既一心求道,为师也没阻拦的理由。从即日起,为师准你闭关修行。闭关之地可曾选好?”
姜彦宸面色无喜无忧,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道:“选好了,就在后山,有处山洞。弟子将自封于洞中。”
长乘真人听他已准备妥当,并未多思,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你师兄提。若再无其他事情,退下吧。”
“谢掌门师父!”姜彦宸踅身独自离开书房。
“赵黙啊,你看,姜彦宸真的想通了?”长乘真人疑虑道。
赵黙思忖片刻,道:“姜师弟天资聪颖,才思敏捷,定能自己走出迷雾,寻得大道。”
长乘真人重新捡起书卷来,道:“希望如此吧!好了,没事了,你也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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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子,永熙帝裴隐涯,大婚后仅三日便急匆匆将偃师宗主酆不羁召入宫中。紫宸殿内,裴隐涯屏退左右,两人此刻一坐一立,正在密谈。
裴隐涯随手拿起龙书案上一本没写书名的册子,抛给酆不羁,道:“酆卿,看看这是什么。”
酆不羁接过书来,诧异心道:莫非有人告我偃师黑状?没听说啊。初夏已入宫为妃,皇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随手翻开扉页,不看还好,仅瞧了一眼,便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酆不羁越读越惊,额头豆大冷汗一颗接一颗渗出来,最后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急促。
裴隐涯瞅着酆不羁神态,甚是得意,眉梢一扬,笑道:“呵呵呵呵……怎样啊,酆卿,书也看了,有何感想?”
酆不羁直直盯着裴隐涯,吞吞吐吐道:“这,这……陛下,这书,您从何处而来啊?”
裴隐涯避而不答,道:“酆卿,我只问你,这书,如何呀?”
酆不羁激动道:“此书乃我偃师百术集第三卷遗失的那部分残卷,对我偃师而言,意义非同小可。陛下,陛下可否……”
“唉,酆卿,不急,再看看这本如何。”裴隐涯说话间又信手丢过去一本同样没书名的册子。
酆不羁接住后迫不及待翻开观看。细读之下,脑中如同响起仲春惊蛰雷一般,只觉气血难以抑制的上涌,没多时便面红耳赤。
裴隐涯高居金椅之上,饶有兴致的欣赏酆不羁每个细微表情变化,见他终于抬头望向自己,才开口道:“酆卿,这本呢,与之前那本相比,孰轻孰重。”
酆不羁这一刻两手满是汗水,怕浸湿书页,只能用手指小心捏住,道:“这,这本乃是我偃师傀儡制作秘术,与,与这本百术集不分伯仲。”
“呀,才不分伯仲啊。”裴隐涯语气中略带失望,指向桌上两尺来高一摞书,道:“也不知,这些里面有没有更重要的。”
酆不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行叩首大礼,道:“陛下,微臣斗胆,恳请陛下能将此书赐予微臣。偃师上下定当感激涕零!永世不忘皇恩浩荡!”
裴隐涯并未急着命其平身,享受此刻征服的快感,道:“酆卿啊,朕要的,可不仅仅是偃师的感激涕零呀。你应该明白,朕,要的是尔等能为朕出生入死,唯朕之命是从!偃师的未来,就在你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