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瑞与裴隐涯见长燚真人命他二人退下,怕影响师父休息,徐徐倒着退出客居,掩好房门,这才并肩大步离开。
裴隐涯刚迈出小院门,突然双手紧紧攥住孙瑞两肩,边用力摇晃边兴高采烈道:“师兄,你听到了么?比武大会诶!比武大会!四大派弟子都会前来!太刺激了!”
孙瑞摇着脑袋玩笑道:“罢了,罢了,我要被你晃死了……师弟,你这是打算如此就弄死我,少个竞争对手么……”
裴隐涯止住手,面露赧色,嘿嘿笑问道:“师兄,你说咱们有机会参加么?”
孙瑞思索片刻,撇撇嘴,无奈道:“这真不好说,能去参会的定然不会有太多人。”
裴隐涯心中忽起一阵阴霾,如泄气的皮球般没了精神,叹气道:“哎……是啊,仅咱们颢玉四脉就有那么多厉害的师兄、师姐,哪儿又能轮得到我啊。”
孙瑞浅浅一笑,拍拍裴隐涯肩头鼓励道:“别叹气啊,就算定下来,也不是马上就会举办的,只要你这段时间努力进取,机会总会有的!”
裴隐涯面带苦笑,感慨道:“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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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风照面,舒爽怡人,海味入鼻,直动心灵。白浪横接天地,卷卷而至,翻腾叠起,煞有威势。银滩之上,珊瑚珠贝星罗细碎,偶尔反射红日光辉,璀璨夺目。椰树与红木,托着修长黑影,仿佛条条日晷指针,明示着时光流逝的脚步。三五只海鸥穿过晚霞,追逐盘旋,透着几分活泼的孩子气。
“长琴真人,长琴真人……请您留步……”
长琴真人此刻正轻摇手中玉骨折扇,缓缓信步踏沙而行,沉浸在海天一色间。忽闻身后有人轻唤他,转过身去,瞧见一女子,白衣胜雪,看不见面具下表情如何。
长琴真人微微一笑,好奇道:“秋萦梦啊,找我有事么?”
“啊……嗯……”显然秋萦梦仍不善与生人交流,有些迟疑,犹豫半晌,定了几定决心,才鼓足勇气道:“长琴真人,苏星阑与我同去诛杀邪祟时受了内伤,不……不知他跟您提过没有?”
“受了内伤?何时伤的?怎么伤的?他回来后与我只字未提啊。”长琴真人似乎并不惊讶,反倒饶有兴致的瞅着秋萦梦。
秋萦梦此刻完全不似平日般冰雪聪明,迟迟钝钝,并未察觉长琴真人表情变化,心中略微有些生苏星阑的气,小声自言自语嗔怪道:“我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都非要自己扛。倔牛!真是无药可救!”
声音太小,长琴真人没能听得真切,追问道:“嗯?你说什么?”
秋萦梦方觉失态,急忙摇头,吞吞吐吐道:“噢……没,没什么,前些天他为救我,真气耗尽时身中少阴震魂,一直气血流转不畅,弟子功力尚浅,不能帮他调息,又怕他瞒着不肯跟您说,才……才……”
长琴真人会心一笑,赞叹道:“不错,不错,你啊,确是心细如发,怪不得长镜眼光这么挑剔一人,都把你当个宝贝,才短短几天,就把星阑身上那点毛病摸得一清二楚。我这徒弟呢,笨是笨了点,人还是不错的,以后要好好相处啊。”
“噢……谨遵真人教诲!”望着长琴真人远去背影,秋萦梦有些茫然,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长琴真人皆是少言寡语、不苟言笑。若不是担心苏星阑旧伤难愈,她今日是断不会独自来找长琴真人。哪成想长琴真人竟与她讲了这样许多,临走还道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秋萦梦百思不得其解,呆立树下,直到夜幕降临始回过神来。
“星阑,你受内伤了?”长琴真人推门进得青漓弟子客房时,两人间的卧房中此刻就只有苏星阑一人正在闭目打坐练功。
见师父问话,苏星阑急忙起身行礼,疑惑道:“啊,噢……师父,我伤的不重啊。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长琴真人持扇敲下他额头,埋怨道:“为师若看不出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啊?”
苏星阑抚着头,嘿嘿笑道:“师父,真的无碍,才没告诉您嘛。”
“无碍?中了少阴震魂,你说无碍?”长琴真人唬他道。
“师父,您就别吓我了,少阴震魂只会让中者短期失去行动能力,对肉体和魂魄没有损害的。不过,师父,您也太厉害了吧,连我中了少阴震魂都能看出来?!”苏星阑心中佩服万分。
长琴真人听了苏星阑回话,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呆子,让我说你什么好,精明呢,还是痴傻呢?道你痴傻吧,对少阴震魂理解确实不差;讲你精明吧,你又完全不动脑子。为师再怎么厉害,也看不出你会中了少阴震魂呐!”
苏星阑不解道:“那,那您怎么知晓的?”
“你有长镜那宝贝徒弟一半聪明我就心满意足了!”长琴真人摇头不已。
“长镜真人?噢,萦梦跟您提的啊!”苏星阑恍然大悟道。
“萦梦?我说呢,那也是个闷葫芦,怎么会为你的事专程找我……”长琴真人若有所悟。
苏星阑明白自己失言,急忙辩解道:“师父,您可别多想,不是那样的。”
“那样?哪样?你倒是跟我说说,究竟是哪样?”长琴真人似笑非笑盯着苏星阑,抓住他话中不妥,连连逼问道。
苏星阑支支吾吾,脑中混沌一片,一时不知得该如何回答。
长琴真人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难为你,等我回了颢玉,先问问长镜意见再说。她要是不同意,我也无法啊。”
苏星阑捉急道:“师父,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长琴真人一把攥起苏星阑手腕,不再理会他辩解之言,安心号脉,沉思片刻后道:“气血皆乱,还好,没伤到修为,这些日子别乱跑了,好好调息,回山后先修养一阵子,万事等恢复了再提。”
语毕,摇摇头,自顾自转身离开卧房,扔下个百口莫辩的苏星阑一人在屋中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