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宁远侯
萌教教主2025-07-02 19:325,597

到了寒山山脚底,明珠和辛尘下了马车,便朝着寒山山顶走去。

  虽说京城天气十分粘热,可寒山之内却十分凉爽舒适。山上树木花草十分繁茂,微风吹来,还夹带着分外好闻的栀子花香。出来走走果然让心情放松不少,辛尘深呼吸一口,终于露出了全然轻松的笑意。

  明珠试探着说道:“其实二哥他对你真的很好呢,可是老师却对他似乎很抵触……”

  辛尘的眉眼带着落寞:“很多时候,总是身不由己的。我和你二哥不一样,他是圣上的亲弟弟,可我只是一个小小夫子,如何能和他在一起呢。”

  明珠道:“若老师只是介意门第,怕是多虑了。二哥若是嫌老师您的出身,他便不会对你这般痴缠。”

  辛尘笑着摸了摸明珠的脑袋:“你还小,以后你会明白的。”

  可明珠的眼眸中闪过愣怔,随即苦笑道:“不,老师,我已经明白了。爱情,是苦涩的。”

  辛尘这才想起,明珠早在之前就已经和宁远侯纠缠不清,只是这段爱情故事,她却只道听途说隐约听起过,并不清楚真相。

  明珠鲜少出行,可只要出行,便总会带着薄纱,遮一遮脸上的红斑。若是没有这道红斑,明珠定会是个天香美人,可偏偏她的左颊上有这么一道红斑,让明媚的少女埋上了一层阴霾。

  辛尘道:“你和宁远侯即将大婚,爱情马上就要开花结果了,怎么会是苦涩的呢。”

  明珠苦笑道:“十一岁那年,在一次宫宴之上,本宫在御花园见到宁远侯,便对他一见倾心。直到如今一十五岁,我和他终修成正果,可其中屈折苦涩,却只有我自己知道。”

  明珠的眉眼脆弱,一双眼眸仿若随时要落下泪。辛尘从未见过欢欢喜喜的明珠公主,竟还有如此脆弱的模样。辛尘连忙安慰:“能修成正果,便说明你们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公主莫要多想了,不如再去前头看看桃花,你说过今日带我赏花的。”

  明珠这才又露出了笑,重新变作开心的小丫头,带着辛尘朝着前头去了。

  寒山寺内有圣僧,观音灵验,所以此处香火鼎盛,香客不断。明珠和辛尘在观音像前各自求了愿,又在寺外的银杏树上抛掷了许愿条,这才欢欢喜喜离开了寒山寺,朝着寒山寺后头的那片桃花林走去。

  明珠和辛尘还在谈论方才殿内遇到的小姐十分好看,可突然之间,就听前头传来几道交谈声,男女皆有,且有道声音还十分耳熟。

  而一个转角,明珠和辛尘,便看到前头还站着两男一女。两位男子各有各的好看,站在右侧的这个,不是薛思远又是谁。而站在中间的女子,竟是娇艳逼人,眉眼摄人,美得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站在左侧的这个男子,长相清俊温柔,宛若美玉,气度不凡,哪怕站在薛思远身边,也并未显得逊色。

  辛尘很快注意到明珠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对,前一刻尚且浅笑吟吟的双眸,此时竟变得冷凉委屈,且浑身已紧绷着,可见她的心情十分紧张。

  辛尘柔声道:“公主?”

  明珠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这才对辛尘淡淡一笑:“无妨,本宫无事。”

  前头的三人显然也看到了她们,薛思远率先朝着她们走来,手中捏着一把折扇笑眯眯:“竟能在这遇到老师,看来本王和老师,还真是有缘。”

  辛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理会薛思远。明珠则淡淡道:“既然和二哥在此见面了,恰好驸马也在,不如大家一齐游玩,倒显得热闹。”

  辛尘震惊地看向那个温润男子,那男子竟就是宁远侯。宁远侯乃是当今太后的外甥,虽说靠着太后的缘故封了侯爷,可宁远侯却是有真才实干的。从三年前便一直在铁骑营内当军师,运筹帷幄,兵法了得。且这两年在边疆的大小战事,皆是他在出谋划策,因此皇上十分欣赏他,否则也不会答应将最疼爱的妹妹许配给他。

  野外郊游遇到驸马,本该是一件惊喜,可明珠公主却只有惊没有喜,可见问题定是出在这位站在宁远侯身边的女子身上。

  听明珠这般说,宁远侯只是对明珠颔首,便侧头对身边的姑娘说道:“诗诗,你先回去。”

  诗诗对宁远侯露出一个灿烂笑意,便对着众人福了福身算是告别,转身就要走。

  明珠抢先一步叫住她:“傅姑娘,何必急着走呢。难道你和驸马玩得,和本宫便玩不得吗?”

  傅诗诗的脚步徒然停顿。傅诗诗委委屈屈地看了宁远侯一眼,又怯懦地对明珠福身作揖:“不,不是的……诗诗并无此意。”

  而傅诗诗此话一出,辛尘分明真切地看到宁远侯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反感,将目光从明珠的身上转移了开去。

  辛尘心中警铃大作,女人最懂女人,这位傅诗诗真是好手段,不过一句话就让宁远侯对公主产生了偏见。

  公主分明也看到了宁远侯眉眼中的这丝反感,正要再说,辛尘却暗中拉了拉她的衣袖,目光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则站出身来,对傅诗诗笑道:“诗诗姑娘虽嘴上说着无此意,可似乎确实不便同我们同行呢。”辛尘说得十分善解人意识大体,柔柔道,“若是诗诗姑娘还有事,我们自是不便久留诗诗姑娘的。”

  宁远侯道:“对,诗诗家中还有要事,既是如此,诗诗就先回了,改日再向公主赔罪。”

  辛尘笑道:“公主只是热心,想和诗诗一齐游玩罢了。她并没有生气,又何谈赔罪呢。”说及此,辛尘对着公主眨了眨眼,“公主,您说呢?”

  明珠虽不懂辛尘为何要这么说,但还是点头:“正是如此。”

  宁远侯干巴巴道:“既是如此,我且送诗诗一程。”

  辛尘立马做出一副诧异的模样,好奇道:“诗诗可是宁远侯的令妹?宁远侯对令妹如此照顾,连公主都比不过她,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呀。”

  辛尘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你宁远侯竟然把自己的未婚妻放在一边,去送这个傅诗诗,你和傅诗诗之间的关系若不是兄妹,便肯定不正常!还不是让她这个外人白白笑话?!

  宁远侯如此聪明,自然听懂了。他的脸上不由一热,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这个辛尘。这个女人如此巧舌如簧牙尖嘴利,到底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宁远侯愈加不耐道:“诗诗并非舍妹,可胜似舍妹。”

  “原来如此。”辛尘转头对明珠公主伤心道,“既然宁远侯要陪妹妹,我们也不好强求。只是公主竟没有诗诗妹妹的分量重,这真是让老师惊讶极了。”

  宁远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怒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老师?”

  薛思远作壁上观这么久,终于悠悠道:“辛尘乃是我在南山书院的老师。”

  上次科举庆功宴宁远侯因军事并未参加,所以并不认识辛尘。可听薛思远这样说,终究要给裕王一个面子,干巴巴道:“原来是裕王的老师。”

  辛尘道:“宁远侯既然要送妹妹,那便不叨扰了,告辞。”

  说及此,辛尘拉着明珠的手,便要朝着前头走去。只是在经过宁远侯身边时,明珠尚且回头看了宁远侯一眼。

  这一眼冰冷又绝望,仿若这一地枯萎的桃花,再没了活力和芬芳。

  不知为何,宁远侯突然就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明珠时的情景,当时她的目光便如此时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当年的她只有一个人,而现在,她的身边终于有人陪她。

  身侧的傅诗诗对宁远侯道:“侯爷,在想什么?”

  宁远侯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什么,走罢。”

  傅诗诗轻轻依偎在宁远侯怀中,呜咽道:“公主如此讨厌我,我好害怕。”

  宁远侯的目光依旧看向公主离开的方向,嘴中却道:“我会护你。”

  傅诗诗这才挑起嘴尖,无声地笑了。

  *

  回到公主府,明珠便全然闷闷不乐得一言未发。

  夜风温柔,总算吹散了一丝闷热。公主府后花园内,姹紫嫣红的花粉香气伴随着夜风,在空中飞舞,让人心旷神怡。辛尘柔声道:“公主,很多事情都无法强求。强求只会让人徒增烦恼罢了。”

  公主双手撑着下颌,双眼已经泛红。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哑声道:“老师,你说的对。从一开始便是我错了,错得如此离谱。他根本不欢喜我,甚至看到我都觉得厌烦。”

  辛尘将公主搂在怀中:“强扭的瓜不甜,姻缘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若你的新郎不是宁远侯,也定会是别的更好的男子。”

  明珠的眸光出了神,仿若在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明珠道:“第一次见到平泓,是我十一岁那年……”

  公主说,当初自己十一岁时第一次见到宁远侯平泓是在后宫御花园。当时明珠正被其他贵族小姐们欺负,她们说明珠脸上的胎记越来越大,是个怪物。当时年纪小,亦不敢和哥哥们说起此事。父皇已驾崩了,她便更没了可以说话的人。

  原本父皇还在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曾用面纱蒙着脸,因为她当时的年纪尚小,还不懂原来如此温柔的世界,全都是父皇在保护她。直到父皇去世,大哥登基,她也被安排住了公主府,开始自己一个人面对世界之后,她才终于明白父皇当初的良苦用心。

  哪怕大哥二哥对她再好,可终究不可能向父皇那样面面俱到。亦是随着年纪增加,她脸上的胎记也变得越来越大,在越来越多的贵女对自己暗中指指点点之后,她也开始习惯出行都带上面纱。

  便是在那样的背景下,她遇到了宁远侯。当时宁远侯才十七岁,正是意气风发,开始在战场上谋划兵计的时候。当时所有贵族男子们,都嫌公主脸上的胎记渗人,却只有宁远侯看到她时,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不曾有,依旧只是将她当成是一个最普通最美好的少女。

  她以为宁远侯和别的男子不同,他不在乎女子长相,他不是一个肤浅的人。公主开始不断暗中接触宁远侯,请他赏花看景,带他去郊外喝茶钓鱼,每逢七夕,还都会送自己亲手缝的荷包送给他。

  可直到三个月后,公主才知,原来宁远侯当时的眼睛受了伤,看人看物都看得不太真切,朦朦胧胧,雾里看花。而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接受太医的治疗,马上就会医治好他的眼睛。

  公主突然就觉得害怕,害怕宁远侯的眼睛恢复,看清楚自己的容貌之后,就会嫌弃自己如此丑陋。当时之间,明珠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

  她偷偷联系帮宁远侯医治眼睛的御医,让御医减少药剂,让宁远侯的眼伤恢复得慢一点,更慢一点。她害怕宁远侯看清自己的模样,害怕宁远侯知道真相,更害怕他就此远离自己,不愿再和自己做朋友。

  可这件事却最终被宁远侯撞破。一个月后,双眼已经恢复的宁远侯十分生气得冲到公主面前,质问公主如此狠心,竟收买御医来害他。宁远侯还指责明珠,说明珠人丑心恶毒,乃是一代毒妇。

  说到此,明珠的眼泪波涛汹涌,任她如何擦都擦不去。明珠继续哽咽说道,亦是从那时起,她亦十分赌气地直接去和皇兄请了圣旨,禀明自己欢喜宁远侯,让皇上赐婚。

  皇兄如此疼她,当即便下了密令,让宁远侯不得娶亲,等明珠及笄之后,再迎娶明珠。

  而一直等到去年,明珠十四岁,皇上这才下了旨意,给明珠公主和宁远侯赐了婚,只等今年年末,明珠便要嫁给宁远侯。

  而这几年间,明珠也每个月都会去和宁远侯见面,试图缓解二人之间的不快。可每每简绵,宁远侯总是十分冷漠,不是对她少言寡语,便是对她横眉冷对。

  明珠无数次问他,你若当真不欢喜我,那便直接和皇兄说,让皇兄解除婚约。可宁远侯却总是冷笑,质问她区区侯爷如何违抗皇权,质问她对抗皇权,到头来只会落得一个怎样凄惨下场。

  明珠无言以对,因为她太清楚结果会是什么。

  迎面又是一阵暖风吹来,明珠突然就自嘲笑了起来。她一边擦着泪花,一边对辛尘笑道:“老师,我是不是特别狼狈?我明明,明明已经这么卑微,可却根本无济于事。他根本不想多看我一眼,就连我每次去见他时准备的礼物,都会被他随手扔掉。”

  辛尘亦觉得难过,她紧紧捏住明珠的手,沉声道:“明珠,不要再哭。”

  明珠道:“我亦不想哭,可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里,真的好痛好痛……”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指着自己的心脏。

  辛尘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痛一时,熬过去就好;可若是痛一辈子,你便要难过一辈子。明珠,你能理解吗?”

  明珠靠在辛尘肩膀上,摇头。

  辛尘道:“他不欢喜你,这样的婚事,不要也罢。”

  明珠愣愣地看着辛尘。

  辛尘道:“既然宁远侯是个懦夫,哪怕他不欢喜你,却也不敢和皇上提出解除婚约。那么此事,便由你去做,由你去承担。”夜幕下,辛尘的目光灼灼,看着明珠时的目光如此灼人。

  明珠道:“真的……可以吗?”

  辛尘道:“天下男子万千,比宁远侯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亦不在少数。宁远侯不欢喜你,甚至随意践踏你的心。他这般待你,你如何还要以礼待他?”

  明珠道:“我、我……”

  辛尘双眸亮晶晶看着她:“你一定可以,明珠。跨过自己这一关。”

  明珠看着辛尘的双眼,似是真的感受到了力量。她擦干眼泪,神情逐渐变得坚定:“老师说的对,我确实,不该一味逃避。一切都是虚假的,可笑我却总是自欺欺人,不愿看穿。”

  辛尘道:“一切都不晚。”

  明珠重重点头,许是想开了,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解脱。

  ·

  第二日,明珠果真一早就去了皇宫见了皇帝。她未曾带纱布,神情洋溢得去了御书房。像皇兄请安之后,便直截了当地和皇帝说了自己要和宁远侯解除婚约之事。

  皇帝正在喝茶,闻言,险些将茶水喷了出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明珠:“为何要解除婚约?”

  明珠笑得释怀:“皇兄,宁远侯并不欢喜我。他只是碍于皇威,才不得不奉旨成婚。”

  皇帝愈加好奇:“圣旨已颁下一年,你却现在提出要解除婚约,实在突然。”

  “深思熟虑许久,才终于鼓足勇气。”明珠冲着皇帝甜甜笑了,“就如同皇兄和丽贵妃之间,伉俪深情,让人羡艳。臣妹亦羡慕这般姻缘。”

  皇帝道:“你痴心宁远侯这么多年,当真说放就能放下?”

  明珠重重点头:“一定可以。臣妹有信心。”

  皇帝道:“不反悔?”

  明珠摇头:“绝不。”

  皇帝一向宠爱明珠。当日傍晚,解除婚约的圣旨便飞入了宁远侯府。宫人颁布圣旨时,平泓正在和傅诗诗一齐在后院小池前赏刚抽出花苞的莲花。

  圣旨到,平泓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珠公主娇蛮任性,妇人之心;宁远侯心怀众人,兼济天下,不般不配,并非良缘,就此解除二人婚约,各嫁自娶,再无纠葛。钦此。

  太监读完圣旨后,宁远侯跪在地上许久,才终于缓缓抬起头,看向太监。

  宁远侯道:“这道圣旨,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公主的意思?”

  太监笑眯眯的:“这咱家哪里清楚。不过咱家估摸着,这既是皇上的意思,也该是公主的意思。”

  宁远侯脸上浮现出讥诮无比的笑,终于对太监叩了响头:“臣,接旨。”

  送走太监,傅诗诗十分欢喜得对宁远侯道:“太好了,侯爷。如今你已解除了婚约,再也不必娶公主了。”

  宁远侯却只是愣怔地看着手中的圣旨,不明白为何心心念念的圣旨到了自己的手中,可自己,竟毫无半分欢喜。甚至他又想起了这几年无数次以来,明珠公主笑眯眯地跟在自己身后,来给自己送礼物时的画面。

  仿若是极度想要得到他的关注,她总是用尽全力来讨好自己,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可他却真的不喜欢她。当年她收买御医,想要让他永远变成一个瞎子,这样自己就可以永远看不清楚她的容貌,然后一直受她蒙骗,甚至让自己爱上她……他真的不敢相信,为何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公主,竟会有如此恶毒的想法。

继续阅读:第四十八章 逃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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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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