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黄昏临,眼看风渐起,江宛芸不知不觉便在书房外站了一天。炙热的阳光晒得她头晕脑胀,浑身香汗淋漓,可裕王却始终没有走出来看她一眼。
倒是早膳中膳和点心都准时送入了书房内,江宛芸却只能干饿着站在门口,她心中不免一肚子怨气。可饶是她放了无数个眼刀给这个端菜的愣头兵,这愣头兵却愣是没看出来江宛芸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当她是眼抽筋,也懒得和她多说什么。
不长眼的愣头兵不理她,气得她脸色更阴沉,直到头顶的天气更暗一些,西方的落日快要落下最后的余晖,江宛芸终于转身离去,面无表情地回院子去了。
等江宛芸走后,愣头兵立马进屋向正斜倚在太师椅上的薛思远报告:“王爷,侧妃走了。”
薛思远讥诮一笑:“不用理她。”便又要低头看兵书。
自去年年底起,北边塞的突厥、匈奴等游牧附属国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一齐在边塞地段上蹿下跳,骚扰边塞游民,以至从娘子关到大散关一带的城池居民居无宁日,苦不堪言。
游牧人十分狡诈,分多支暴民游荡作乱,边塞军镇压了不知多少次,可往往今日刚镇压了东处,明日西处的居民就又被抢了。让边塞军也头疼不已。
到了三个月前,突厥和匈奴突然在边塞外召集了三万骁勇善战的军队,虎视眈眈地看着北边塞,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薛思远通过科举总算能进朝堂任官职,皇上先是让他去翰林院修书,可才修了一个月的书,就将薛思远掉到了兵部,又让他当了铁骑兵营的总率领,由他亲自操刀训练铁骑兵。
前几日,皇上秘密宣他入宫,便是为了同他说明由他负责北边塞迎战一事。薛思远自是应下,只是又看了眼寿安宫的方向,皇上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薛思远领命从皇宫回来,便专心在府上调查起大周和突厥匈奴的交战历史,若不是辛尘有情况,他本该早就将这些军卷看完的。
等到薛思远从军卷之中抬起头来,已是深夜酉时。吃了铁骑兵送来的晚膳,又喝了碗桂花汤圆,这才走出书房,回自己的院子歇下。
只是等薛思远方走到院子门口时,眼角余光就见一道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放眼望去,只见远处一道穿着桃红霓裳裙的女子正婷婷袅袅朝着这边走来,正是江宛芸无疑。江宛芸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红唇鲜艳欲滴,就连抹胸裙子也是胸脯大片外露,露出大好春光色。
她期期艾艾地朝着薛思远走来,才刚走近些,便忍不住红了眼眶,福了福身,才对薛思远哑声道:“臣妾从未想过,臣妾竟连在大婚之日上,都见不到臣妾的夫君一眼。”
说话间,她已走到了薛思远身边,脚下一软,整个身子便朝着薛思远倒了过去。薛思远伸手拂过,竟触碰到她,让薛思远面无表情地缩回手来。
于是江宛芸便这般直直地摔到了地上去,娇嫩的肌肤骤然就火辣辣的,身手一探,竟是被磨破了,甚至流出了血来。
江宛芸狼狈站起身,愈加悲愤欲绝地颤声哭道:“王爷,我又有什么对不住你,你竟要如此对我……”
薛思远面无表情:“并无何处对不起本王。”
江宛芸抹了抹脸颊,愈加伤心:“王爷,在婺城时,您对臣妾如此体贴温柔,关怀备至,为何你得了子母泉水后,便要如此对我。”
薛思远眼色一凛,看着江宛芸的脸色已经带上了一闪而过的戾气。薛思远轻笑起来:“本王只是在忧愁边疆战事,才会心有气结。”
江宛芸愈加楚楚可怜看着他:“有什么烦恼,臣妾亦可为王爷排忧解难。”
说及此,江宛芸又柔柔说道:“若是王爷待我好,我自会侍奉王爷,执府中馈,一心一意照看好裕王府;可若是王爷待我不好……臣妾一伤心了,怕是免不得要胡言乱语些什么,若是一不小小心说漏了什么,岂不是罪过。”
薛思远大笑,伸手搂过江宛芸的肩膀,便带着她大步朝着自己的主院走去。他靠近她的耳畔,低声道:“不知侧妃想要本王如何待你?”
江宛芸羞红了脸,微微低头,让自己露出雪白的脖颈。江宛芸羞涩道:“王爷莫急,臣妾叫丽荷为王爷炖了山参乌鸡汤,待臣妾服侍王爷用过了,再服侍王爷歇息。”
薛思远大笑着说好,便搂着江宛芸踏入房中。二人坐在圆桌前谈论风月,不稍多时,丽荷果然便端着一壶山参乌鸡汤进来了。
将这壶山参乌鸡汤放在薛思远面前,江宛芸将陶瓷罐盖打开,瞬间便有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扑面而来。
薛思远看着这壶鸡汤,轻笑。
江宛芸暗暗捏了捏手指,柔声道:“怎么了,可是这汤不符合王爷的胃口?这鸡汤可是我特意吩咐丽荷,用我江家的独门秘方熬制的呢。”
薛思远抓紧江宛芸的手,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说道:“鸡汤很好。只是本王突然想起有件要紧事需吩咐下人去做,你且等本王稍许。”
话音刚落,薛思远已走出房去,瞬间便消失在了她的眼帘中。
江宛芸脸上的笑意消失,冷冷地自言自语:“你若今晚不再回来,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只是她以为薛思远不会再回来,可不曾想,果真过了须臾,他便重新回了。江宛芸这才重新欣喜地看着他,一边伺候他喝鸡汤,一边柔柔地说着情话。
只是薛思远只喝了寥寥几口,剩下的竟亲自喂进了江宛芸的嘴里。江宛芸羞涩又娇羞地一口一口喝了,只是她想要让薛思远再吃些,薛思远却怎么都不愿吃了。
江宛芸将这份鸡汤喝得干干净净。随后,又红着脸颊,服侍薛思远沐浴洗漱。
等到一切都忙完了,江宛芸的脸颊已经红得宛若淬了蜜汁的红莲,浑身发烫,双眸迷离,好一个放荡的妇人。
江宛芸看着薛思远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层欲语换休,她将薛思远身上的里衣缓缓脱下,指尖触碰到薛思远的胸膛时,只觉得有一道触电般的感觉从自己的指尖快速蔓延到了全身。
薛思远却突然紧抓住江宛芸的手,将她推到床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眯眼轻笑:“春宵一刻值千金。”
说及此,他转身,走到桌边,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
江宛芸双眸迷离,身体一阵又一阵的燥热和空虚不断从体内传出,熄灯之后,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半晌,终于有一道修长的身影入了床来。江宛芸伸手探索,摸到了他的手掌。她的手指在薛思远的掌心之中不断揉着圈,一边娇媚低语:“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
薛思远一下子便将江宛芸搂在了怀中,随即栖身而上,将江宛芸压了身下。
他的动作简单粗暴,三脸下将江宛芸身上的衣裳扯碎,便俯身和她行起不可描述之事。江宛芸从未受到如此男子气概的力道,只觉得【内容修订中】,让她再没了理智,只有不断的娇喘。
确实如她所言,春宵一刻,值千金。
等到江宛芸转醒,已是日上三竿,身边早已没了薛思远的身影。身上酸疼得厉害,幸得丽荷早已贴心地过来搀扶,服侍江宛芸洗漱装扮去了。
回到自己房内,江宛芸欢欣又得意,亲自修书一封让丽荷送出去,正是送给自己的巡抚父亲。丽荷亦笑得眯起眼,对江宛芸恭喜说道:“恭喜娘娘窗临宠,奴婢别提有多开心!”
江宛芸嗔笑道:“就你嘴甜。”
丽荷笑眯眯地退下,给江宛芸准备膳食去了。
而接下去一连五日,薛思远竟都召江宛芸过去他的院子留宿,可谓是正当得宠,隆宠无限。江宛芸再也不找下人麻烦了,反而整日笑眯眯的,气色更是好得出奇。
而在第七日的时候,江宛芸终于收到了自己父亲的回信。
信上说道,南山书院辛尘夫子明明该在公主府继续授公主课的,可此时却又出现在婺城继续上课,不知这其中可有诈;信末又说,若女儿不喜此人,不如直接暗中除掉。
江宛芸读过信内内容,已十分震惊得站起身来。辛尘不是已经死了吗?前些日子明明是公主府亲自放出的消息,说辛尘不慎在游船时跌落河底,被活活淹死。可没想到,原来辛尘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婺城继续授课。
可想着想着,江宛芸突地又笑了起来。许是公主府故意用这一招偷天换日来送辛尘回婺城。如此一来,岂不是正中她的下怀。
江宛芸似笑非笑地又读了一遍信上内容。直到半晌,方才叫丽荷那笔来,提笔回了父亲的信。
又过七日,江宛芸依旧夜夜承欢,心中十分欢喜。而亦是七日后的现在,她又收到父亲的信。信上说,为父屡次派杀手暗杀,却始终被人挡下。经查明,此人正是裕王的暗卫小五。只是不知裕王暗卫为何会出现在辛尘身边。
江宛芸皱紧眉头,反复思考半晌,总觉得自己像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直到半晌,她猛得眯起眼,双手将这信纸都捏成了变形。她眉眼之间弥漫出阴冷色,低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婚当日,裕王会不在场。原来,他都是为了那个贱人!”
说话间,江宛芸已直接拿起笔,大手一挥便回了信飞到婺城,让父亲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五月底的婺城,已正式进入了炎炎夏日。
辛尘已回到南山书院快要月余。天骄班的学生们见到辛尘时各个都震惊又惊喜,他们一直以为辛尘该一直在公主府授课,不想竟能提前回到南山书院。
重新见到这群可爱的学生,让辛尘觉得倍感欣慰。就连自己重新站回到讲台上授课,让她产生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幸得学生们对她如此包容接纳,终究让她慢慢放下心防,重新调整自己,终于慢慢找回了以前的状态。
她曾交代过公主,自己炸死之事低调操办,封锁消息,不可将此事流传开,否则若是有心人稍微一追究,便能发现她辛尘其实根本没死,还在南山书院好端端地授课。
且如今最该瞒着的人,也就是薛思远,都已知道自己根本没死,所以这次炸死也不过是白作功罢了。她还莫名其妙被人绑了,险些卖到青楼去……每每想起,一把辛酸泪。
只是。辛尘站在讲台上,看着原本属于薛思远的位置已成空闲,她终究忍不住心生恍惚,总觉得他还在浅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曾离开。
可如今一切竟变得如此神奇,她竟然答应了薛思远的求亲,甚至还和他定了如此荒唐的约定。
她以为他不会点头,可没想到她终究还是点了头,甚至还给了她承诺。
只是她总觉得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就像是梦幻美好的泡泡,用手指一戳,也便裂了。
辛尘宛若平日一般继续书院家中两点一线,一直等到前段日子,她的生活似乎平静之中又多了许多不平静。每天夜里,她好端端地在厨房做饭研究新菜品,小五则不知道躲在附近的哪棵树上喂蚊子,以往只要她做好饭了,对着夜色喊一声,小五就会突然闪现在自己眼前来,然后和自己一起吃饭,可这几日晚上,小五却不知怎么的,总是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
次数多了,辛尘便愈加好奇,满头问号地看着小五。
小五欲语换休数次,每次都只是摇摇头,便又重新消失在辛尘的面前。一直到三日前,小五又突然闪现到了辛尘面前,吓得辛尘险些将手中的酸辣海参羹打翻。
辛尘有些生气地看着小五,小五动了动嘴,终于说道:“最近几日,已有足足八批刺客前来刺杀你。”
辛尘震惊地看着他,许久才回过神来:“……啥?”
小五说,这几天总有莫名其妙的杀手来刺杀辛尘,只是这些刺客的武功并不高,小五不过是挥挥手,便将他们全都打趴了。可虽然对手不厉害,可从着频繁的刺杀来看,幕后定然有真凶在安排一切。
辛尘亦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要让对方如此处心积虑来刺杀自己。倒是小五已暗中将此事修了密信送到京城裕王手中,让裕王定夺。
而直到眼下,小五终于收到了裕王杉杉来迟的回信。信上内容十分简单,正是:将计就计。
夜色下,小五坐在一棵老树树干上,吹着夜风迎着夜色看着信纸上的字,许久,终于郑重地挠挠脑袋,将这信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烧成灰烬,按照老规矩处理了。
辛尘今日又自创了十分奇葩的菜色,正是什么桂圆炒肉,光是闻着味道都觉得销魂。就在小五打算是否直接遁走,不吃这顿饭时,有个略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了辛尘家的门口,正礼貌又用力地敲着她家的门。
倒不是说小五见过这个人。小五对此人的身影觉得熟悉,正是因为此人是个太监,下巴光洁,却有喉结。只是这太监明显已经这上了年纪,脸上皱纹不少,身形亦略微佝偻。
小五伏在树上许久,始终不明白为何会有太监来辛尘。
想了想,干脆伏在树上看一看,等了明情况了再现身不迟。
而那一边,辛尘已直接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太监时,愣了稍许,这才回过神来,怀疑又礼貌道:“不知这位公公……您找谁?”
老太监笑眯眯的,看上去和善极了。一边翘着兰花指一边说道:“老奴正是奉裕王之命,特来接辛尘夫子回京的。”
辛尘凝眉:“裕王说要接我回京?你是裕王的人?”
老太监从怀中掏出裕王府的牌子,递给辛尘。——只见这牌子上刻着一条六爪金龙,龙的中间正是一个小篆刻成的‘裕’字,这确实是裕王府的牌子没错。
看来此人确是裕王府的人。辛尘脸色变得淡漠,说道:“裕王可曾说了,因何事要接我入京?”
老太监依旧笑眯眯的:“下月十八乃是皇上寿辰,特别吩咐了要见一见辛尘夫子。您之前在公主府诈死的事儿,可不敢捅到皇上那儿去。否则岂不是欺君之罪?所以裕王特命老奴前来接夫子您入京一趟。裕王说了,等皇上的寿辰一过,便将您重新送回来。”
自己当初诈死就是为了欺骗薛思远,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薛思远抓了个现行。辛尘一想起这事儿便忍不住鄙视自己。皇上亲自要求自己去,自己如何能避之不去。辛尘忍不住瞥了眼夜空,却发现小五压根就不打算出现。
想了想,辛尘干脆道:“麻烦公公走一趟,只是此事怕是还需我好生想想。不如等明日酉时,公公您再来,我再给您答案。”
公公点点头,这才走了。
而等公公走了之后,小五已直接闪现到了辛尘背后,吓了辛尘好大一跳。
辛尘瞪了小五一眼,这才一边拍胸口一边疑惑道:“此人说是裕王派来的。要接我入京,参加皇上寿宴。”
皇上的寿宴确实在下月十八没错。小五凝眉思索半晌,脑中倒是突然想起了裕王的那封信。
他目光坚定起来,对辛尘重重一点头:“你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