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我了?”裴寻知语气耐人寻味。
苑棠呆呆地盯着裴寻知半晌,迷茫地摇摇头:“你是……?”
“砰!”
车外又是一声巨响,竟是江焰那边谈判无果,动起了手来。
江焰在一打四。
“你朋友在打架。”苑棠提醒道。
“你觉得我帮得上他什么吗?”裴寻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好像不能。”他一个盲人不去添乱都不错了。
裴寻知平静地说道:“你可以告诉我战况如何。”
苑棠透过挡风玻璃看了前方激烈的状况一眼,惊讶道:“你朋友……好厉害。”
那些绑架她的壮汉,几乎都被江焰打趴了。
“那就行。”裴寻知相信江焰的能力,所以丝毫没有把那边的战况当回事,而是专心问苑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苑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棠棠!”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焦急的叫喊。
苑秀清惊慌失措地从后面追上来时,就看到被撞得稀烂的面包车车头、被打趴在地上的四个壮汉以及牵着一只导盲犬站在苑棠面前的一个盲人。
看到这样惨烈的车祸画面,苑秀清吓得瞪大眼睛,连忙跑到苑棠面前抓住她上上下下检查有没有受伤:“棠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医院距离这里是有一大段距离的,大冬天的,苑秀清却是跑得满头大汗,看来是真的很担心苑棠。
苑棠看着面前这张热情又陌生的脸,一股莫名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她抽回了被苑秀清握住的手:“你是谁?”
苑秀清一愣,脸上的表情僵住:“我是你姑妈啊?棠棠你怎么了?别吓姑妈……”
苑棠努力在大脑中搜寻“姑妈”这个人,大脑却一片混沌,根本搜寻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别说苑秀清的存在,她现在好像连自己的存在都搜寻不到……
救护车和警车同时到达了现场,江焰和四个壮汉因打架斗殴和绑架被警察带走了,而苑棠和裴寻知则成为车祸伤患被救护车带回医院。
兴许是苑棠脸上茫然的表情将苑秀清吓坏了,苑秀清一路上惶恐不安,回到医院后,她赶紧叫来了医生给苑棠做检查:“医生,快看看棠棠这是怎么了,她好像不认识我了……”
医生迅速给苑棠做了一系列检查,噼里啪啦的,吵得苑棠的头更痛了。
“应该是事故时重物撞击到了头部造成暂时性失忆,别担心,应该很快就会恢复……”
苑棠站在病房里洗手间的镜子前边听着门外苑秀清与医生的交谈,边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是一张年轻而憔悴的小脸,脸上伤痕累累,额头上、眉骨处、颧骨上全是很深的伤,用纱布包裹着,浸出丝丝鲜血;小巧直挺的鼻梁、苍白干燥的双唇,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毫无生机。
明明是一张长在自己身上的脸,苑棠此刻却觉得陌生无比。
失忆了……
什么都想不起来。
很没安全感。
“我就说这死丫头是天煞孤星、克周围的人!大姑姐你还不信!她先是克了赵家,然后就这么出个门都能遇到车祸害了一堆人,要是再不把她送走,我们两家人都要被她克死!”
“你想要赵家那五百万彩礼就直说,别往棠棠身上泼脏水!”
门外一阵剧烈的争吵声打断了苑棠的思绪,苑棠摁了摁被吵得胀痛的眉心,推门而出:“要吵出去吵,别烦我!”
苑秀清和邓云凤,从她刚才醒来就吵得没停过。
“棠棠,你没事吧?妈妈听说你刚刚遇到了车祸,有没有哪里受伤?”
苑棠刚出门,邓云凤就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嘘寒问暖,还有苑东海。
她可没忘,刚刚她一醒,这位“妈妈”就叫人把她带走,要拿去给赵家冲喜。
苑秀清和邓云凤呈截然不同的对立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苑秀清才是她亲妈。
苑棠甩开邓云凤的手,走到一边。
邓云凤又朝苑棠走来:“棠棠,你这孩子,怎么不理妈妈!爸爸妈妈知道你出车祸了,刚刚都吓坏了……”
“邓云凤!”苑秀清走过来把邓云凤挡在身前,不让她靠近苑棠,“这件事到此为止,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我不想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邓云凤终是撕破前一秒对苑棠装出的和蔼,对苑秀清恼羞成怒道:“我想让我的女儿怎样还需要看你脸色吗?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苑秀清简直被邓云凤气笑了:“你们当父母的,孩子在外面遭遇了意外不闻不问,满脑子想的就是赵家那五百万彩礼?”
“你可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啊,这死丫头平时就喜欢到处去晃,长着这么一张狐媚子脸,谁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抢了别人的男人被报复了?”
“无可救药!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见邓云凤竟然蛮不讲理,呼吸堵了半天,才开口说道,“行,你们想带走苑棠,也得看苑棠同不同意,苑棠也是个成年人了,她自己做决定!”
邓云凤立即过去拉住苑棠:“棠棠,跟爸爸妈妈走吧?赵家那么有钱,你以后过的就是阔太太的生活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苑棠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苑棠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刚才苑秀清和邓云凤争吵的内容,她大概明白了目前是一个什么情况。
有钱的赵家想给大龄儿子娶个老婆,看上了年轻漂亮的苑棠,便联系邓云凤,愿意花五百万娶苑棠。
一是看苑棠长得漂亮,二是看苑棠出身贫困,好掌控。
邓云凤从小就不喜欢苑棠,加上苑棠学习不好,不是靠读书赚钱的料,觉得她还不如早点结婚嫁人换点彩礼,就同意了。
本来想等着高考过后来结婚,谁知这两天赵家情况非常不好,父亲入狱,母亲重病,便想让儿子马上结婚,给赵家冲冲喜,去去晦气。
“这位大婶,我缺心眼吗?”苑棠反问道。
“大婶?”不明缘由的邓云凤听到这个称呼,差点没气晕过去,这死丫头说话永远都是一副要气死人的样子,“死丫头,你要和我断绝关系?”
苑秀清嘲讽邓云凤道:“看样子棠棠不愿意跟你走,邓云凤,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邓云凤却是恼怒地上前直接抓住了苑棠的手臂,强行将她往外拖:“死丫头,想和我断绝关系,没那么容易!我才是生你养你的妈,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在邓云凤眼里,苑棠就是那活生生的五百万,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和苑棠断绝关系?做梦!
苑棠不适地盯着邓云凤抓住她的那只手,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眸子正以可见的速度变得如寒潭般冰冷至极。
这时,邓云凤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边骂骂咧咧边拿出手机,但在看到屏幕上备注的那一刻,瞬间变了一副脸色,一脸谄媚地接下电话,还特意耀武扬威地按下免提让大家都听到她在和谁打电话:“哎,是小赵啊,找阿姨有什么事啊?”
“邓伯母,现在出了点更严重的意外,暂时结不了婚了。”来电的正是赵家的那大龄儿子、苑棠的“结婚对象”。
邓云凤闻言,脸色垮了一下,但这不是什么大事,她还是笑着答应了:“没事,缓缓也没关系,男人嘛,还是事业为重,我们家棠棠还小,等得起。”
谁知对方语气有些为难,继续说道:“那个……邓伯母,这次事情挺严重的,家里有点缺钱,能不能先把那五百万彩礼暂时还给我一下?”
“……”
邓云凤不懂生意,并不知道赵家儿子口中的“意外”到底有多严重,对她来说,只要彩礼五百万到手,赵家的水产公司就算倒闭了都和她没有关系。
但现在这赵家要她把这五百万还回去,那简直就跟要从她嘴里把她五脏六腑都抠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