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爱花即欲死,只恐花尽老相催。
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
墨城大学的一条小道两旁,开满了鲜花,春末夏初,正是百花纷繁的季节。万紫千红,高矮不一,花团各异。扑鼻的香气被成群的蜜蜂和蝴蝶传播的很远。
一个年轻人正独自走在这条路上,欣赏着路上的景色,休闲的打扮,面容上有与年龄很不相称的沧桑感。看着满眼繁花,竟然吟诵起唐代杜甫的一首诗。
年轻的学子们,或在花前拍照留念,或在花下闲坐。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个和他们年龄相仿佛的年轻人。
不时有花瓣从枝头飘落,不知是因为一缕风来,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候,自然脱落。于是,青幽幽的草坪上点缀着各种颜色的花瓣,如同一副渲染过得图画,赏心悦目。
不过,在萧寒眼里,赏心悦目背后是不尽的伤感。他感受到的正如他所吟诵的诗句一样,“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又有几人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
从巨峰下山已有些日子,萧寒向“隐盟”几位主事人,详细禀告了此去鬼界的收获,并向诸人确认了所谓的浩劫,一如千年前一样,来自天外,来自宇宙深处。
不同的是,上一次四界联手,抵御的是“人”,这一次,他们所要面对的是纯粹的“力量”,毫无感情可言。
击碎它,人间就是胜者,反之,地球将遭受灭顶打击。
一旦人间被毁,依附于人间之外的三界同样会烟消云散。
说白了,这次又需要四界齐心协力,共同抵御。
但,千年的战争创伤,已经让人间灵气枯竭,想要再寻找到那么多即将飞升的高手坐镇,简直成了一个玩笑。
坐以待毙是不行的,所以,“隐盟”立即将消息传送各地,希望大家能众志成城,共渡难关。
萧寒也趁此下山,准备回六欲山向老爷子禀告,着手应对之法。
而回六欲山之前,他先后联系了不少人,譬如,他的福将叶枫、李夕雨李慕云兄妹、“特事局”雷群和司马峰,还有左一彪。
其他人都还好说,各自有各自的事忙着,约好了时间,再相聚不迟。萧寒却一直没有联系到左一彪,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所以他先来到墨城。
墨城是梦门流落人间时建造的,那里有梦门的精神,也有梦门子弟。
墨城大学,欧阳教授为抵御“一教四门九堂口”的进犯,不惜以性命发动“潮汐法阵”,慨然赴死。
萧寒望着从花前走过的一对情侣,男孩一米八五的身高,女孩娇俏玲珑的依偎在一侧,正快乐的如同一只小鸟般,指着一路上的花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俊美的脸庞上,洋溢着青春和幸福。
恍惚间,萧寒想起了初识小五的情景。那时候小五天天和蛇打交道,变成了一条怪蛇,吞噬那些被某种怪力操控的草蛇。
从萧寒面前走过的这对情侣,正是那个被蛇咬伤的女孩,还有她的男朋友小丁。
只不过,当初的匆匆一面,两个人根本忘记了萧寒的样貌,哪怕是萧寒曾经帮助过他们。
对于这点,萧寒倒是并不在意。在他打算帮助别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当过以后会如何。
只是见到他俩恩爱的样子,让他莫名的怀念起闻人小小。
幽冥一行,让他和闻人小小之间造成了一个不小的误会,他并不知道现在的闻人小小正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还是等浩劫过后,再去找她解释吧。萧寒自己安慰着自己。
袁野和慕容紫烟走到一块,让萧寒在惊讶之余,不得不感叹缘分的魅力,让在不同空间的两个人,相逢相遇相爱。
慕容紫烟从小生活在阴暗当中,受尽了苦难,鬼界一战,鬼帝的威望在她心底大打折扣,从而对鬼帝对她的威胁,也减轻了几分,难得的有了笑容。
两人从鬼界回来后,就和萧寒告别,说是回袁家复命,谁知道是不是假公济私,游山玩水培养感情去了。
刚才,他和欧阳文交谈许久,获悉了他们守护的空间通道,彻底坍塌,与魔界更是彻底失去联系。
欧阳文的父亲和“龙门剑宗”的宗主松风真人一直没有音讯。
从欧阳文的表情上,萧寒看到了忧虑,于是,他便坦诚相告,自己拥有“凿空凿”一事,不久之后,将入魔界一探究竟。
欧阳文期盼的目光,在萧寒脑海中挥散不去。
是时候去魔界了,那里有太多需要自己去印证的事物了。
胡思乱想着,萧寒终于找到了一个经常跟随左一彪出入的人,那个人告诉萧寒,左一彪家里可能出事了,因为在一个半月前,左一彪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匆匆跟他扔下一句,我要回家一趟,便离开了学校。
回家?那就是回帝都了。左一彪家族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家族,随便跺一跺脚,在别人眼里不亚于一场地震,能让他接了一个电话就神色大变的事,肯定不会是小事。
林花儿在马山悟道闭关,无心世事,未必会知道左一彪出事,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袖手不理。权衡之下,萧寒决定先去帝都,寻找左一彪,探明情况,再回家不迟。
帝都,一处幽静的大宅院。远离都市的喧嚣。
深紫色的木头大门,显得大气磅礴。院墙从两侧延伸,高大气派,从墙头不断有迎春、翠柏、梧桐树探出了头。大有“满园春色关不住”之意,令人侧目。
占地极大的院子里,掩映在竹林花海间,一条条鹅卵石铺就的曲肠小径,勾连一幢幢精美的房舍。在喧嚣都市之外,这里仿佛桃源仙境。
由于是清晨,竹林中凝成的一团团轻雾,更让这里有了一种脱尘出俗的感觉。
萧寒此时正走过一座下面有淙淙清泉流过的木桥,他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径直进入了这里。
“啧啧,真是鬼斧神工啊!”萧寒置身于庭院内,反而有一种脱俗忘我的感觉。
“这位先生,擅自进入左家府邸,请亮明身份,不然,后果自负。”不知何时,木桥两侧多了十几名黑衣大汉,黑色的西装革履配着黑色的墨镜,个个魁梧有力,行动迅捷,一望而知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保镖。
瞧着每个人都摊手入怀的架势,很明显是带有枪支。
“左家家大业大,连违禁武器都跟不要钱似得。”萧寒笑眯眯的盯着说话的人,客气的说道,“我是左一彪的朋友,叫做萧寒,正好你们来了,这里地方太大我找起来不方便,还请您带下路。”
“萧寒……”领头人在脑海里思索,记忆中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见萧寒处在包围之中,仍然淡定自若,联想到最近院里发生的怪事,不由得变了脸色,“对不起,我们从来没有听到少主提到这个名字,还请你说出到此来的真正意图吧。”两句话,对萧寒的称呼从“您”降到“你”,可见态度的转变。
“冒昧进来,确实有不对的地方。”萧寒盯着前方掩映在花海里的一处三层楼房,叹了口气,“事宜从权,我再不进来,就怕这里真要出大事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事发生?难不成造事的就是你?”领头人语气强硬,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萧寒,“阁下不给出答复,恐怕过不了这座‘涤心桥’。”
小桥不长,却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涤心桥”。
萧寒耸耸肩,“我都说了,我是你家少主的朋友。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领头人刚想开口,命令手下拿人。“砰!”巨响一声传来。
只见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汉子,从三楼玻璃窗跌落下来。
“强哥,是阿文。”一名保镖喊道。
叫做强哥的领头人面色一变,再回头时,发现桥上的萧寒已经不知所踪,惶急之下,连忙吩咐,“赶紧回去保护少主。”
黑衣人嘴角的黑血蜿蜒如蛇,转瞬被鲜绿的草地吸收。
“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萧寒扫了一眼,就看出那人五脏六腑已成了粉碎,不是从三楼跌落应该有的症状。
“看来,我还是真来对了。”萧寒冷笑,神识散出,寻找左一彪的位置,旋即,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邪笑,下一刻身影消失在原地。
“是阿文,赶紧救人。”一群黑衣保镖跑过来的时候,萧寒早已经来到了楼里。
“还真是阴魂不散。”萧寒凝视着楼里飘荡的黑色雾气,当然普通人是看不到的,让萧寒比较诧异的是,如此明媚的阳光投射进来,也驱散不了这些鬼气,可见操纵鬼气的人修为不低。
有如此高超的身手,居然再操纵鬼魅害人,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了?萧寒竟然有些疑惑不解。
“爷爷,我是小彪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呃……爷爷,你醒醒,醒醒啊……”左一彪急切的声音传到萧寒耳中,似乎遇到了危险。
萧寒不再犹豫,直接扑了过去,将一个白发老者从左一彪身上拉开。
“嗬嗬……”白发老者双眼灰白,嘴角不停滴落一种黏糊糊的怪涎,一双枯瘦的手,指甲如墨如钩,被萧寒掐住脖颈,正拼命挣扎反抗。
“小彪,你没事吧?”萧寒一缕真气渡进左一彪身体,问道。
“咳咳……是,萧哥,咳咳……可憋死我了……咳咳。”左一彪被爷爷扼住咽喉,差点背过气去。若不是萧寒来的及时,小命都要交待在自己爷爷手里。
此时,见了萧寒,竟然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咳嗽。
“鬼上身。”萧寒如今修为通天,左一彪爷爷体内的那只恶鬼,虽然也属于鬼王级别,但在萧寒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尤其萧寒手上有“摄魂军”,人间鬼物,萧寒如今再看,已经不是当年公交车上无助的时候了。
“小彪,你放心,没事。”萧寒安慰着左一彪,却不急着将他爷爷身体内的恶鬼降服。
萧寒已经明白,老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现在挣扎激烈,却不是他的本意,对别人来说,他现在就是一具玩偶,一个没有了自己灵魂的行尸,操纵在别人手中。
屋里十几名黑衣保镖有些错乱的盯着萧寒,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他们。
“小彪,你也是年轻人中的翘楚,应该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好就能安好的,你爷爷已经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萧寒回头,呵斥左一彪,“你不想接受事实没关系,因为事实就在你眼前。”萧寒一转左老爷子的身子,“小彪,我现在最想知道一件事,你们家族的事,现在由谁掌管?”
“哥,爷爷生病以后,家族事物被分成五六份,我爸兄弟五个加一个姑姑,家族内部都一团糟,怎么一致对外?”左一彪终于缓过来,告诉萧寒他们家族的事。
左家在帝都绝对是排名前三的家族企业,不谦虚的说,综合实力就是第一。
当然,枪打出头鸟,第一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做的。
左家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稍有不慎就有满盘皆输的可能。
左一彪的爷爷左佑,他卓越的经济头脑,将左家的各种行业都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奠定了左家在全国家族实力排名靠前的事实。
如今,这个白发老者满嘴腥臭,曾经慈祥的面庞狰狞无比。
“小彪,你爷爷不是活人。”萧寒明确的告诉左一彪。
“萧哥,我知道,爷爷的寿服都做好了,就在给他穿的时候出了问题。”左一彪盯着爷爷,泪眼汪汪的说道,“我不知道怎么了,我真的不知道。”哇一声,坚强的汉子哭了出来。
客厅里,一片沉寂,二十多名黑衣保镖严阵以待,盯着左一彪,唯他马首是瞻。
萧寒环视四周,突然肃容对左一彪说道,“小彪,你要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有人复生,那就不对了。”说着,他的目光落向地上的左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