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韩云瑶没有去主院看吴氏,而是直接回了依兰院。
雨燕惊魂未定,对张妈妈说了经过。
张妈妈怒极,冷笑了几声道:“好大的胆子!依老奴看,剁了他一双爪子才好!”
韩云瑶仄仄的:“罢了。”
不能单怪崔湛大胆,是安排好了这一出的背后之人太让她心凉。
张妈妈默了,心中有话却被咽了回去。
上一次她失言,已经惹得韩云瑶不悦,这一回她便只在心里合计。
吴氏那边却打发人来问,韩云瑶叫雨燕去回话,只说去的晚了,枣糕卖完了。
不想晚些时候,吴氏亲自来了。
吴氏亲自来看韩云瑶,连下人都意外不已,一时手忙脚乱地把吴氏迎进去,韩云瑶走了出来。
“娘。”韩云瑶淡淡的福了福身,径自坐下。
吴氏眉头紧锁,面上隐隐带着怒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韩云瑶。
母女两个面对面,谁都没有开口。
终是吴氏沉不住气,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人。
“说吧,今早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崔公子带着伤回去了?”吴氏的语气很是不耐。
她听崔夫人派来的人说,崔湛的面上带着指甲的划痕。
韩云瑶云淡风轻地拂了拂马面裙的裙摆,悠悠道:“我打了他一个耳光。”
“你!”吴氏几乎爆起,用力闭了闭眼,压住了怒意,“你什么意思?什么话说不得,一个女孩子要动手打人?这般无礼,你可想过怎么善后?日后两家人如何相处?”
“若非故意,怕是咱们与崔家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韩云瑶依旧淡淡的,不为吴氏所动。
她话中的含义很明白,若不是故意,她今早怎么会遇见崔湛。
“你非要和我装糊涂是吧?”吴氏森森道:“瑶儿,今天我便把话撂在这,我有意与崔家结亲,这才安排你和崔公子见面,我本是好意,让你和崔公子相处相处,否则你盲婚哑嫁也是有的,既然你不肯领情,那我……”
“母亲!”韩云瑶抬眸,眼中闪出的寒芒让吴氏硬生生住了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敢问父亲可知道这件事?他可有意崔家?”
吴氏恼怒地一甩袖:“我知会他一声就是,这个不牢你操心!”
愤怒之中,吴氏并未在意,韩云瑶对她的称呼变了。
“好,只要是父亲母亲共同的意思,我嫁!请母亲去‘知会’父亲,我等着。”
没有料到韩云瑶会如此强硬,吴氏反倒呆了一呆。
她只是一时生怒来质问韩云瑶的,话赶话说了这些,并未想那么多。
“母亲,你怒气冲冲而来,不问一句女儿为何打了崔公子,不问一句女儿可受了委屈,反而上来就是指责,这可是长辈所为?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刁蛮任性,无缘无故就会打人的?”
见吴氏哑口无言,韩云瑶转开了眼,她声声沉痛,字字失望。
“你若温柔娴良,为何出手打人?无论如何是你动了手,让崔公子负伤是真,幸好他是男儿,否则悔了容貌,你打算如何赔罪?我得了消息来问你缘由,你半点愧悔都无,反而逼问母亲,是何道理?”
吴氏面色紫涨,抖着手指向韩云瑶,仿佛韩云瑶不孝忤逆至极。
吴氏执拗至此,韩云瑶除了心伤再不想说一句。
怕都是废话罢了。
“你不满意崔公子,可是还想着攀高枝?”吴氏扬起高声:“旁人不知,我还不知道你?你无德无才,凭什么想嫁进皇家?崔公子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且珍惜着吧,至于三皇子那一头,我劝你趁早死了心,免得将来大家脸上难堪。”
吴氏越说越激昂,她憋了许久的心里话好不容易出了口,就像洪水泄了闸,只觉畅快无比。
震惊之下,韩云瑶几乎窒息。
眼前这狰狞的妇人是她的母亲?
“你也别要挟我,我也不怕捅到你父亲那里,我为你操心怎么了?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你去祸害三皇子?趁着我还愿意给你张罗,你嫁去崔家完事!”
吴氏说完,剧烈地喘息了几口。
她实在激动,一颗心酣畅得不行,看着韩云瑶苍白的脸色,一丝同情都没有,反而只是感觉到解决了一颗毒瘤之后的痛快。
整个人浸在冰窟,大抵也比不过韩云瑶此刻心底的寒。
被自己的母亲这般辱骂,她甚至怀疑这一趟重生是个天大的笑话。
上一世母亲早早离世,难不成这一生她救下母亲是逆了天意,所以才遭受这些么?
发泄够了,吴氏扬着头离去。
韩云瑶呆坐着,连张妈妈和雨燕走到身边都无知无觉。
回到主院,吴氏扑通坐下,嗬嗬笑着道:“刚刚真是痛快,我再也不用憋着了,这样也好,大家撕破脸,省得装模作样的累人。”
丁妈妈骇然:“夫人,你都说了什么?”
“我叫她死了嫁给三皇子的心,叫她等着嫁去崔家。”吴氏仿佛刚从梦中醒来,神情亢奋又带着恍惚。
“啊?”丁妈妈倒吸了口气,身子险些张倒。
“怕什么?”吴氏轻蔑地看了看丁妈妈,“凡事有我呢,与你何干?”
大惊之下,丁妈妈抖如筛糠,欲哭无泪,只是盯着吴氏不转眼。
仿佛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吴氏被丁妈妈的眼神看得全身发冷,恼极之下干脆一脚踹了出去,“你个老奴,死一边去!”
却说韩云瑶这边,雨燕伸手在韩云瑶眼前晃了又晃,才让她勉强回神。
“姑娘,没事吧?”雨燕与张妈妈俱是一脸担忧,她们不知道刚刚吴氏对韩云瑶说了什么,只是看韩云瑶的神情很是不好。
韩云瑶扬了扬唇:“没事。”
雨燕道:“姑娘应该把早上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夫人,也好让夫人知道崔公子的为人。”
雨燕善良,不肯把事情往复杂了想,还以为吴氏是好心。
张妈妈一言不发,心中却拿定了主意。
姑娘迟早是要嫁人的,即便不是三皇子段朗,也不能是崔湛。
吴氏这般作为,实在是要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