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偏殿，韩云瑶站住朝四周看了一圈，意外地睁大了眼。
丁晗和钱悠然居然也在。
因为一边立着宫女，丁晗与钱悠然只是对着韩云瑶微微点了头，再没有别的动作。
韩云瑶看得分明，丁晗与钱悠然也是意外的，只是不能表露罢了。
特别是钱悠然，一只手藏在帕子底下对韩云瑶摆来摆去，瞧着就是在压着性子按捺着久不见的喜悦。
赵凝儿与丁晗和钱悠然颔首，自去坐了。
另有两位姑娘在坐，韩云瑶皆是认识的，都是公府千金，不过不熟悉罢了。
略坐了一坐，几人被宫女带去见端妃。
踩在价比黄金的方砖地面上，几人走路无声，只见裙摆微动，身姿袅娜。
有意无意地，韩云瑶走在了最后。
端妃坐在高椅上，神色疏冷，带着些睥睨的模样看向几位姑娘。
韩云瑶与其他人一样，端端正正地见礼。
“免了吧，”端妃道：“几位姑娘快起来，到了这儿别拘束，本宫就是想着和你们说说话，解解闷儿。”
于是几人纷纷落座，韩云瑶仍是在最靠边的地方，她将将要坐下去，却听端妃唤了她一声。
“瑶儿，坐过来些。”
韩云瑶起身，坐到了离端妃最近的椅子上。
赵凝儿本是想坐在那里的，但端妃发了话，她不得不顺势往后挪了挪。
“这么久不见，瑶儿可还好吧？”端妃问着，眼里似乎带了几分笑意，仔细地打量韩云瑶。
韩云瑶起身福了福：“回娘娘的话，臣女安好，谢娘娘垂询。”
“嗯。”端妃点头，目光闪了闪，示意韩云瑶坐下回话。
韩云瑶并不想在人前表现出和端妃的亲近，当然，她们从前也是不亲近的，只是端妃单方面的对她示好罢了。
其他人还好，赵凝儿却垂下眼，敛起了心中的恼恨。
端妃视线缓缓看过一周，唇边浮起微笑来：“本宫也是一时兴起，这么把你们叫进宫来，一定是觉得不安吧，放心吧，本宫没有旁的意思，一会就让你们家去。”
赵凝儿先就笑道：“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女们怎会不安，只是觉得娘娘亲切，想多和娘娘说说话呢。”
她既这样说，余下几人只得附和着点头。
端妃道：“本宫老了，看见你们这些花儿一样的小姑娘就心情愉悦，很想叫你们多来几次呢。”
赵凝儿道：“娘娘风华绝代，臣女们才是仰望不及，只要娘娘吩咐，臣女愿意陪伴娘娘，沐娘娘之仙容，是臣女的荣幸。”
韩云瑶把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了攥。
赵凝儿实在是个拍马高手。
她忍得辛苦。
眼角余光往丁晗与钱悠然那里一瞥，韩云瑶发现，钱悠然的嘴唇正被用力咬着，想来她也是在憋着笑。
那两位公府千金齐齐看向赵凝儿，目光中的鄙夷很是明显。
好几个人都在这里，只有赵凝儿处处抢先，生怕端妃看不见她。
这次端妃召人进宫，其用意早被细细的揣摩过了，只凭端妃是三皇子段朗的母亲，就足够了。
除了赵凝儿，其他闺秀都是在京城长大的，丁晗与钱悠然还好，那两位公府千金本就下意识地对赵凝儿有排挤之意，此刻见了赵凝儿的惺惺作态，便更加的看不上她了。
偏赵凝儿自视甚高，往日里故作梅竹之姿，这种种加起来，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可笑了。
两位公府千金来之前就得了家里的嘱咐，三皇子是最有望荣登大宝的皇子，皇子妃不是等闲人可以做得，端庄大方最是要紧，是以她俩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只暗暗地笑话着赵凝儿。
面上笑着，端妃的心里却渐渐生恼。
她恼韩云瑶的沉默疏淡。
她身份贵重，主动对韩云瑶表示出亲近，韩云瑶却字字透着疏远之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韩云瑶是在装糊涂。
都说骨血至亲，天生就带着彼此间的吸引，怎地这丫头丝毫没有感觉？
今日这次见面，是彦景帝的意思。
皇子选妃是大事，更何况段朗深得皇帝器重，皇帝想来想去，决意让段朗选个合心意的女子做王妃。
某些方面不如意，那就从别的地方来弥补于他。
端妃也无甚所谓，便答应了彦景帝，在京城中的适龄女子中筛选了一番，叫了今日的这几位姑娘进宫来。
看韩云瑶一直垂眸静坐，端妃忽然觉得烦躁，叫了宫女道：“带几位姑娘去御花园逛逛，省的在我面前枯坐着不自在。”
韩云瑶随着大家起身，却被端妃叫住。
赵凝儿又恨又嫉地看了韩云瑶一眼，转身去了。
屏退宫女，端妃现出疲累状，扶额对韩云瑶道：“瑶儿，你一去这么久，我其实惦记得很，只怕你过得不好。”
没有其他人在，端妃改了称呼，只是说“我”。
韩云瑶道：“谢娘娘关爱。”
端妃似乎无奈：“莫非我做了什么招你不待见，怎地你这么远着我？我与你母亲有亲，你我该比旁人更亲近些才是。”
端妃这话可谓是姿态极低，但韩云瑶并不感动，听见提起吴氏反而拧了拧眉。
韩云瑶看得清楚，若是端妃真的如她口中说的“惦记”，怎地初见时眼神里一丝喜悦都无？
一个人的真情绪多多少少的总是要流露出几分才是吧，更何况这样的场合，端妃根本不必隐藏她自己。
心念一动，韩云瑶道：“娘娘这话可真叫臣女惶恐，臣女一向敬畏娘娘，心中也是愿意与娘娘亲近的，只是臣女嘴拙，不会表达。”
“瑶儿，你我之间有什么就说什么才好，无须那些花言巧语，我在宫中久了，有时候都分不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了，若是对着知心人还要装模作样，那也太无趣了。”
知心人？
韩云瑶觉得讽刺。
她与端妃之间，算得上知心么？
“瑶儿，我问你一句，你实话实说好么？”
韩云瑶点头。
“你对三皇子，印象如何？”
迟疑了一下，韩云瑶故作为难：“娘娘……”
她有些摸不清端妃的用意，不能贸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