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瑶只想着那晚封子珞说的话。
难道，端妃真的另有打算，不再认定了要她嫁给段朗？
多想无益，待进宫之后细细观察，见机行事就是。
吴氏对韩云瑶漠不关心，还是孙氏来检查了韩云瑶的穿戴。
韩云瑶有上一世的经验，自然知道该如何打扮，但有人关心还是好的。
因着刚回到京城，韩云瑶还没有制新衣，只把宣城时的一套未曾穿过的衣裳取了出来。
孙氏叹道：“时间太紧了，也来不及做新的，瑶儿这身也还可以，样式虽不是京城最新式的，可胜在这绣工精致，你年纪正好，穿什么都是俊的。”
说着，孙氏抚着那水蓝色罗裙，赞道：“这是瑶儿的绣工吧，依我看，这整个京城的闺秀，怕是也没人比得过你。”
韩云瑶道：“伯母这是拿我打趣呢，我可不敢说是最好。”
孙氏道：“伯母瞧你就是好，样样都好，就是赵首辅家的那位凝儿姑娘，比起你也差得远了。”
赵凝儿？
突然听见这个名字，韩云瑶难免晃了晃神。
这段日子，赵凝儿该是过得很滋润吧？
给段朗选妃，不知可有赵凝儿的份？
握着韩云瑶的手，孙氏跳开了这个话题，扭头看雨燕：“姑娘在宣城这些日子，身子可有什么变化？”
雨燕被问得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孙氏笑道：“你家姑娘也长大了，到了该议亲的时候。”
即便是两世为人，韩云瑶还是面上一红。
雨燕领会了孙氏的意思，扭捏着答道：“姑娘葵水还算正常，只是每次都要提前两天。”
“正常就好，”孙氏点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多给你吃些滋补的，女孩儿家身子娇贵，马虎不得。”
韩云瑶无法拒绝，只得道：“多谢伯母。”
孙氏笑意加深，瞄着韩云瑶的胸脯腰身，道：“瑶儿是个大姑娘的模样了，在这家里也留不了多长时间了，说来，到了你出嫁的那一天，伯母可是要舍不得的。”
孙氏眼里的意味太明显，不由得，韩云瑶羞得低下了头。
上一世，吴氏去世后楚氏被扶正，韩云瑶与楚氏亲近，倒没有与这伯母怎样接触过。
此刻与孙氏这般说着话，韩云瑶并不厌烦，只是觉得心里发暖。
给韩云瑶留下一只发簪，孙氏走了。
第二日进宫之前，孙氏又来海棠苑，仔细地嘱咐了几句，送韩云瑶出了门。
雨燕感叹道：“姑娘要进宫去呢，虽说不是头一回，可是夫人也该来看看。”
瞄了瞄韩云瑶的脸色，雨燕自觉失言，赶紧转移话题道：“姑娘，奴婢瞧着这身衣裳好像瘦了点，胸口那里，姑娘觉得发紧吧？”
韩云瑶低头看了看，抬手按住心口。
她这衣裳是回京之前做的，想着才过了不多时间，便连试都未试就穿上了。
她的确觉得胸口发紧，可也只能忍了。
雨燕又道：“是奴婢粗心了，看来姑娘的小衣又得做新的了。”
韩云瑶无话可接，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雨燕。
分明雨燕胸脯是平的。
于韩云瑶来说，现在的一切都是她未曾经历过的。
她没有美丽过。
因为肥胖，她没有腰身，身材就像水桶，又如何看得出发育的怎样呢。
可是，这一世的她即便样样出众又如何，她没有打算对谁动心，更别提两厢厮守，缱绻缠绵。
思及此，韩云瑶心生怅惘。
报复过后，她此生的意义何在？
一时间，韩云瑶只觉倦怠不堪，心儿茫茫似乎不知该何去何从。
“姑娘，到了。”雨燕的声音响起，拉回了韩云瑶的神智。
掀开帘子一望，宫墙高耸，巍峨庄严。
是了，那个害了她的人还在其中，还在享受着荣华尊崇。
她不能懈怠。
搀着雨燕的手，韩云瑶下了马车。
“韩家妹妹？”柔糯的嗓音响起，韩云瑶脊背一僵。
她缓缓转头，望向那一边婷婷立着的人儿。
赵凝儿。
视线定住，韩云瑶几乎笑出声。
眼前的赵凝儿，绝对不是“婷婷”。
记得那时候赵凝儿被后母暗害，想让她发胖，韩云瑶以为凭赵凝儿的心机，必定会化解了才是。
想不到今时今日的这一见，赵凝儿的的确确是胖了。
前后两世，她和赵凝儿，居然颠倒了。
认真一打量，韩云瑶再确定了一件事。
胖虽胖矣，赵凝儿还是美丽的。
她是丰腴的风情美人儿，而不是上一世那般的清高不染尘。
不知道赵凝儿可俘获了段朗的心。
见韩云瑶弯着唇，赵凝儿笑着走近，亲热地要拉韩云瑶的手，说道：“瑶妹妹，好久不见，你一向可好？可是来见端妃娘娘的？”
韩云瑶一侧身，躲开了赵凝儿，淡淡点了个头。
赵凝儿一滞，是她误会了么，这韩家姑娘不是对她笑得很好么，怎地拒绝了她的示好？
“赵姑娘请先行。”韩云瑶道。
看来，封子珞说的是事实，端妃今日请来了好几位姑娘。
赵凝儿很是不解，但这时候不方便多说，只得自己先走。
有宫女迎上来，为两人带路，引去了端妃宫中。
端妃早已从舒华宫搬了出来，去了新建的翔凤宫。
韩云瑶想起，这翔凤宫还是封子珞督建的，那一次，她还在里面看见了大燕特有的忘鸢花。
想起忘鸢花，便有许多记忆涌了出来。
在宣城这几个月，远离了段朗赵凝儿这些人，韩云瑶曾淡忘了那些事。
在这一刻，她惊觉，淡忘不表示伤痛不在，不表示仇恨消失。
她死得那样惨，死得那样冤，哪怕是没有重生，入了地府，她也要爬出来手刃仇敌。
走在前面的赵凝儿忽地顿住，回头看韩云瑶。
赵凝儿一惊。
明明走得好好的，莫名的她觉出了一股子寒意，随意地一回头，就看见了冰凉如水的一双眼。
赵凝儿有些怕。
韩家姑娘是怎么了？一会笑着，一会不理人，一会又和见了仇人似的。
收回视线，赵凝儿仍是忐忑。
她担心三皇子变了心。
在这之前，赵凝儿对自己是极有信心的，她虽丰腴了些，可容貌才情几乎可以说是京城最出挑的，撇开这些不提，三皇子说了，最喜她性子柔，像水做的似的。
今日一见这才回京城的韩云瑶，赵凝儿心神巨震，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和韩云瑶打了招呼。
几个月不见，韩云瑶变化太大。
她变得太美太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