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低头，双手悄悄地抓紧了帕子。
韩世召这句话显然是在警告她，若是兮娘的孩子有个不好，她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见到韩云瑶归来，韩云辉与韩云勇本是有些兴奋的，但此刻家人聚在一处，他们觉出了这气氛不对，只得敛眉坐着。
韩云瑶神色平静，韩云菲却在用力地控制着自己。
什么新姨娘，什么孩子，都让她恨极！
她的生母，她的亲弟弟，竟是没有人念上一句好！
一时大家散去，孙氏拉着韩云瑶细细叮嘱：“这一路上想是累坏了，一会用些热水泡一泡，早些休息。”
韩云瑶感动着点头。
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这一晚韩云瑶早早的便歇下了。
躺在睡了多年的熟悉的床上，韩云瑶却没有睡意。
身体是疲累的，精神上也觉得乏，但就是无法入睡。
她也不能睡。
她在等封子珞。
回来的路上，她们一行人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客栈休息，她接到了封子珞的口信。
他今晚要见她。
口信是阿泽带给雨燕，雨燕又告诉了韩云瑶的。
雨燕出去倒水，遇到了阿泽。
不是偶然，是阿泽特意寻来。
韩云瑶是震惊的，她不知封子珞是何时离开宣城的，更不知封子珞是如何得知她的行踪的。
一段时间没有音讯，突然这样找上来，让韩云瑶有些招架不住。
不管她情不情愿，今夜似乎只能等着。
雨燕倒是淡定，主动说道：“姑娘，奴婢今晚就不关窗了。”
韩云瑶：“……”
顿了一顿，韩云瑶问雨燕：“你就不怕子都公子有歹念？”
话出口，韩云瑶自己几乎咬了舌头。
她也是被封子珞气晕了，这才口不择言。
不想雨燕立即道：“姑娘不用怕，公子都来来回回多少趟了，怎么会有歹念？”
韩云瑶：“……”
她怎么有种被卖了的感觉呢？
正胡思乱想着，窗外传来轻微的异动。
韩云瑶本就是和衣而卧，这时候便坐起来，静静地望着那窗。
果不其然，封子珞来了。
他一袭天青色衣裳，身姿轻盈，几乎是闲庭信步般，走到了韩云瑶面前。
四目相对，韩云瑶竟然无话可说。
好像道一句“好久不见”太不合时宜了。
屋子里一盏烛灯，封子珞背光而立，韩云瑶看着他，只觉得他笼在光晕中，整个人依稀带了温和。
他来见她，从来不戴面具。
她见了他真面目这么多次，却仍是忍不住恍神。
真是没出息。
“好久不见。”却是封子珞开了口。
“公子，”韩云瑶道：“这侯府的守卫都是摆设罢？”
怕是这整个大历就没有封子珞不能去的地方，她在哪里他都是随意进出的样子。
他仿佛认真想了一想：“尚可。”
韩云瑶正想着这两个字的意思，封子珞又道：“有茶么？”
自然是有的。
雨燕殷勤地早就预备好了的。
封子珞坐下，拈着茶盏不动，“端妃那里正准备着，过几日你大概会进宫一趟。”
“哦。”韩云瑶并不意外，她有这个准备。
“不只是你，还有几位姑娘。”
“啊？”韩云瑶微讶，端妃想做什么？
“选皇子妃，当然要做做样子。”
选儿媳？给段朗选妃？
韩云瑶忍不住困惑，上一世可没有这一出，端妃是一开始就认定了她的。
这一点困惑一闪而逝，韩云瑶想，这却是好事呐，是不是说她表现不好，就可以避开这桩婚事了？这倒省了她的事。
封子珞嗤了一声：“姑娘放心，叫其他人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这个位置……是给你留着的。”
封子珞的两句话间，韩云瑶的心绪却是起伏翻涌难以抑制，看向封子珞云淡风轻的脸，她禁不住有些恼。
“公子夜半而来，只是来寻我开心？”不由得，韩云瑶的话音里带上了冷意。
茶盏被封子珞重重放下，眼睛盯住了韩云瑶，“我还没有那么闲。”
“那么，”韩云瑶当即反问：“公子是何意？”
忽而，封子珞勾了勾唇，眸光意味不明地一闪：“若是姑娘不愿，我替你解决了如何？让那三皇子病了，或是伤了？或者干脆，终身不得娶？”
封子珞说一句，韩云瑶的眉心就跳一次，他是什么意思？
封子珞的背闲散地往后一靠，悠然道：“姑娘总不会以为，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罢？像是崔某一样，落马？玉碎？”
蓦地，韩云瑶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封子珞。
原来是他的手笔。
她也是想的简单了，还以为事情就是像雨秋说的那样，崔湛是倒霉催的。
“子都公子你……”韩云瑶困难地出声：“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若是姑娘不愿，我替你解决。”
韩云瑶抬手摸了摸脸，怎么她脸颊发烫呢。
唔，好像心跳也比平常要快得多。
是呢，上一次她与封子珞，可算是不欢而散。
他问她有没有心，她却回答不出。
此时此刻，她这颗心跳得欢，像是要跃出喉咙口似的。
韩云瑶别扭地转开头，看向另一边。
但仿佛封子珞与她一样，也是不敢与她对视，咳了一声道：“只是我没有想到，崔某的运气不错，落马之后居然只是脱了臼。”
韩云瑶这才听清楚封子珞对崔湛的称呼，崔某？
想来是他不屑于叫崔湛的名字。
念头一转，韩云瑶心中暗觉惊讶，落马也就罢了，封子珞是怎么想到要动崔湛那个视为命根子的玉坠的？
岂不是说，封子珞对崔湛极其了解，了解到让人骇怕。
那么，她呢？
韩云瑶周身一寒，心跳慢了下去。
是不是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封子珞都清清楚楚？
见韩云瑶一直沉默，封子珞蹙起了眉头。
他道：“姑娘是舍不得段朗？”
怎么会？韩云瑶恨不得让段朗立刻去死！听了这话，她马上摇头，“我当然不想跟皇子有什么牵扯，不过此事也不牢公子费心。”
“跟皇子有什么牵扯？”封子珞低低把韩云瑶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个么，怕是姑娘说了不算。”
韩云瑶呆了一呆。
封子珞的言辞前后矛盾啊。
却听封子珞又道：“我倒有些担心，万一段朗和崔某一样，落马也只是受了轻伤……”
韩云瑶：“……”她跟不上封子珞的思路。
封子珞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摇头道：“不妥，还是不要落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