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话出口，大家都有些惊讶。
煎药这种事，再怎样也轮不到韩云瑶来做。
楚氏道：“姑母，不如我去吧，瑶儿她怎么会做这些……”
韩老夫人冷冷打断楚氏：“凡事都有开始，不会做就学着做，怎么，孝敬长辈不应该？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得？”
楚氏似乎有些无奈，看了看韩云瑶。
孙氏则看向吴氏，这时候，身为韩云瑶的母亲应该接过话，要与韩云瑶一同煎药才是。
只听吴氏道：“瑶儿快些去吧。”
孙氏意外，再看韩云瑶，却见女孩子平静地福了福身，点头应是。
无人知，煎药这种事，于韩云瑶来说并不算陌生。
上一世，自从嫁给段朗之后，每一次段朗病了都是韩云瑶亲自煎药的。
王府之中自然是丫鬟仆从无数，但事关段朗，韩云瑶从来都是亲自动手。
可是，段朗并不知道她做了这些。
有一次段朗病着，赵凝儿来了，恰好看到韩云瑶在廊下煎药，见到赵凝儿韩云瑶有些意外，一个不小心烫了手指。
把药端给段朗时，韩云瑶用袖子遮住了手上的水泡，赵凝儿也只字未提。
真是傻啊！
坐在火炉前，想起那些事，韩云瑶只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幸好，上天给了她一个挽救的机会。
红秀过来看了几次，见雨燕站在不远处没有伸手帮忙，惊讶不已。
一时药煎好，韩云瑶亲自端到了韩老夫人面前，“祖母小心烫。”
韩老夫人没有去接，喝到：“烫还端给我！”
下一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韩老夫人一挥手，竟是把托盘一推，让那一碗药都朝着韩云瑶倾倒了过去。
雨燕惊呼一声，接住了韩云瑶控制不住往后倒的身体。
韩云瑶闷闷哼了一声。
待低头一看，已经是衣衫湿透，褐色的药液渗入淡粉色的薄衫，惨不忍睹。
肌肤上火辣辣的痛感袭来，让韩云瑶咬紧了嘴唇。
韩老夫人瞪着韩云瑶，脸上还有怒气。
扶着雨燕站定，韩云瑶道：“祖母，药洒了，孙女再去煎一碗来。”
韩老夫人喊道：“你是想气死我才满意么？还喝什么药，还不快走，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雨燕已经落了泪，低低道：“姑娘，赶紧回去看看才是，怕是烫坏了。”
韩老夫人怒不可遏地冲雨燕道：“滚！”
“是。”韩云瑶不急不缓地朝韩老夫人福了福，转头对雨燕道：“走吧。”
身上虽痛，韩云瑶却腰身笔直，步伐轻盈，一步步走出了韩老夫人的视线。
韩云瑶的身后，楚氏轻拍着韩老夫人的背，柔声道：“姑妈莫气，当心身子。”
韩老夫人叫着：“孽障！孽障！”
走出襄福堂，韩云瑶站定，望着天无声地笑开。
“姑娘，”雨燕急的不行：“可是疼得走不动？不如奴婢背你吧？”
说着，雨燕把单薄的背朝着韩云瑶，弯下了腰。
“傻丫头。”韩云瑶道，越过雨燕迈开了步子。
回到海棠苑，众人一阵忙乱。
张妈妈白着脸，脚下生风般拿来了药膏。
“姑娘且忍着些，这药虽刚抹的时候会刺痛，但药效是极好的，绝不会留疤，就是在宫里，也只有端妃娘娘一个人才用得这个药……”
张妈妈替韩云瑶抹着药，口中说着，却又忽地把话音顿住，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韩云瑶蹙着眉，忍着那“刺痛”，倒并未留意张妈妈的话。
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尽数泼到了韩云瑶的身上，肌肤上已经起了水泡，但这伤痛，却抵不过韩云瑶心底的凉意。
雨燕一直含在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老夫人好狠的心，怎么就下得去手，姑娘什么都没有做错……”
“就是，就是。”雨秋在一边附和。
张妈妈一言不发，脸色渐渐青了。
韩云瑶道：“都哭什么，我这伤不打紧，几天就好了。”
看着雨秋出去倒水，雨燕也走开了几步，张妈妈低声道：“若姑娘愿意，老奴可以……”
韩云瑶的心“咯噔”一跳。
张妈妈眼神里的意思她瞧得明明白白，若是她同意，可以对韩老夫人下手。
张妈妈身后那人，忒可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