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韩世召带着韩云辉与韩云勇去襄福堂见了孟氏母子,说了会话也就算了。
若不是顾忌着韩老夫人,韩世召是不屑于同楚家人打交道的。
出了襄福堂,韩云勇皱眉道:“父亲,这是什么亲戚,怎地莫名其妙。”
韩世召一瞪眼,韩云勇缩了缩脖子。
韩云勇却不甘心,扯了扯韩云辉仍是道:“大哥,你说句话,那楚义美不是秀才么,怎地学问上一窍不通,我听着你与他对答了几句,连我这般不学无术的都听得出,他说话驴唇不对马嘴。”
韩世召哼道:“你还知道自己不学无术。”
韩云勇犟道:“我多少还比那楚义美强些。”
韩世召一抬手,作势要动手:“你!那姓楚的算什么,你跟谁比不行,偏要跟他比!简直是堕落!”
韩云勇见势不妙,口中嚷了几句“我知错了”一溜烟地跑了。
韩世召站在原地吹胡子,恨到:“不争气的东西。”
韩云辉也是无可奈何,说道:“父亲,云勇说的也是,那楚义美的确……”
“住口!”韩世召道:“那是你祖母愿意招待的人,岂容你置喙。”
韩云辉便不再说,与韩世召分开后,回了自己书房。
私下里,孙氏对韩世召说了给孟氏母子安排的住处。
韩世召皱眉道:“母亲是越来越糊涂了,楚家与我的外祖家并不算正经亲戚,母亲这是做什么?咱们还有两个女孩子在,怎么能让一个外男住进内院来?”
孙氏道:“幸好那飞羽堂在内院边上,我已经叮嘱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遇见那楚公子在院子里乱走就想办法拦住,千万别冲撞了姑娘。”
韩世召满意地点头。
孙氏笑了笑,柔声道:“侯爷辛苦,可要用热热的水烫烫脚?”
韩世召的神情便愈发的满意了。
如此,孟氏母子在韩府安顿下来。
韩云瑶以为,就算是同在韩府,他们与她也是轻易见不得面的,想不到每日到襄福堂去请安,他们都在。
孟氏在,楚义美也在。
虽然那楚义美不多话只是待在角落,却也不妥。
韩云菲有时与楚义美说几句话,叫着“表哥”,楚义美是问一句答一句,眼睛看着地面,瞧着是极老实的。
孟氏嘴巧,哄得韩老夫人笑呵呵的,见了韩云瑶竟也肯给好脸色了。
这一日,韩云瑶从襄福堂回去,半路上被人叫住。
孟义美气喘吁吁地追来,将手中的食盒递给韩云瑶道:“表妹,姑祖母说这是给你的。”
韩云瑶没有接,蹙了蹙眉。
孟义美道:“姑祖母说你喜欢这个口味的点心,特意叫我去顺和斋买来的,刚刚忘了给你,这才让我追来。”
韩云瑶几乎失笑。
什么时候韩老夫人这般关心她了?她喜欢的口味,怕是韩老夫人不知道吧?
韩云瑶扭头看了看雨燕,雨燕会意,上前接过了食盒。
韩云瑶淡淡道:“劳烦楚公子替我谢过祖母。”
说罢,她转身就走。
楚义美道:“表妹太客气了。”
韩云瑶猛地一回头,盯了楚义美一眼。
楚义美便是一怔。
明明在他眼前的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一眼却让他产生了莫名的感觉。
是了,就好像他见过的县太爷的眼神。
居高临下的,睥睨凌人的。
迄今为止,楚义美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他们那里的县太爷。
想不到韩家这位娇美的小姑娘,也有如此出人意料的一面。
楚义美在原地呆了半晌,才慢慢地走回了襄福堂。
这一夜楚义美辗转难眠,后半夜好不容易睡了,却做了个难以言说的美梦。
第二日起床之后,楚义美先就收拾了床铺。
本来在家时他是不用亲自做这些的,但寄居在外,他怕人笑话。
洗脸时,楚义美的动作突然停住,整个人痴痴的呆了。
他想起那如同凝脂般的脸颊,摸上去不知是什么感觉。
他想起那葱翠的裙摆,随着走路的挪动翩然飞舞。
他终于明白了一个词,环佩叮当。
原来一个女子,可以是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这样一比较,他那已经逝去的妻子,真正是不值得他怀念了。
见到孟氏,楚义美说道:“母亲,那件事什么时候能成?”
孟氏笑开,拍着手道:“哎呀,我儿是着急了呀!”
见楚义美羞窘,孟氏不再笑他,正色道:“我早就知道有这一日,你定会想开的,原先你苦苦思念那短命的周氏,这回知道人外有人了吧?即便是十个周氏,也抵不过韩家这一个。”
见楚义美不反对,孟氏接着道:“你放心,我自有主张,这事且不能急,须得一击就中才好。”
原来这楚义美是成过亲的,不过新妇进门一年就病逝了,孟氏张罗着再娶个媳妇,却被楚义美拒绝。
楚义美虽不肯再娶,身边也是有通房丫鬟的就是了。
前些日子,他们突然接到韩老夫人的信,说是请他们进京,话里话外更是有进一步做亲的意思。
孟氏当即拿了主意,收拾了行李哄着楚义美就上了路。
楚义美自诩是个情深义重的,动不动地就要吟诗作颂地怀念前妻,不肯让别的女子占了他妻子的名分,想不到这才几日,他就改了话音。
实际上,见到韩云瑶的第一眼,楚义美就惊为天人。
他下定决心却是在今早罢了。
孟氏自是喜不自胜。
先前孟氏却也有隐忧,她暗自盘算过,韩家是何等样人,岂能跟他们这样的人家做亲,说不定是姑娘在闺阁里不本分生了事,拿他们糊弄呢。
几日的观察下来,孟氏才放了心,祖孙不和,这好事才会落到他们头上。
一面暗暗笑话韩老夫人的愚蠢,孟氏一面忍着兴奋。
能娶这么一个儿媳进门,她也急呢。
相貌她倒不是很在乎,想想那些嫁妆,她的笑意就压不住。
楚义美送的点心韩云瑶当然没有吃,给了底下的丫鬟婆子就是了。
转天,楚义美再一次追上了韩云瑶。
这一回他送的是果脯。
把那果脯捧到韩云瑶眼前,楚义美献宝样似的说道:“表妹,我知道你山珍海味吃的惯了,但这果脯是极好的,寻常人家平时也是舍不得吃的,你就当是成全我的心意,好歹尝一尝。”
这次韩云瑶带来的是雨秋,她退后两步站定,看了雨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