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铉晨经过顾医生的再次细致检查,虽然身体比同龄人弱很多,但幸好已经在慢慢恢复,在铉晨身上,孙沫汀算是彻底放心。
傅战冷和孙沫汀送走替铉晨动手术的专家,回来的路上孙沫汀欲言又止,医院的公园已经是光秃秃一片,到处弥漫着冬天的气息。
送走了秋天,便开始盼一场初雪,希望这场雪可以达到空前盛况,足以掩埋所有的悲伤。
“战冷……”孙沫汀终于忍无可忍喊了他的名字。同他并排行走的傅战冷停下,侧脸看着她,孙沫汀开口就是解释。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迫切的想知道唐如凯到底怎么样了?”从他回来到现在,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孙沫汀表面冷静,心里其实万分着急。
而且只要傅战冷就此调查,肯定会查到唐云礼的头上,对方有察觉不说,还会将这事怨到唐如凯的头上,毕竟以他的实力,拿傅战冷还没有办法。
“如果我告诉你唐如凯并不可信呢?”傅战冷昨天调集人手抓紧调查,发现整件事并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
孙沫汀皱紧眉头,对于唐如凯骗她她肯定是不信的:“不可能,唐如凯可是冒死把铉晨就出来的,如果他不可信,那何必到了现在才……”
她说到一半停下来,或许这一次他依然站到了唐云礼那边,毕竟从心底里,他对唐云礼怀有崇敬之情,虽然平日里也跟自己一样直呼其名,满不在意的样子。
但其实他的本质已经被唐云礼慢慢渗透,即便如此,对他的信任还是占大多数的。孙沫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傅战冷捕捉到她所有的微表情,眼底的怀疑一清二楚:“我派去的人带来的消息,这只是唐云礼策划的一场戏。”
“可是没有理由啊,他为什么要策划这场没有任何目的的场景,而且如此逼真,就算唐如凯不是亲生的,也没有到杀了他的地步,更何况这是一场戏。”
傅战冷沉思半天,似乎在考虑心里那句话可说还是不可说,他捏捏她的脸颊:“没事,可能是手下的人调查有漏洞,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救他出来。”
孙沫汀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放心,只是觉得有地方怪怪的,理一遍后又觉得找不出什么东西,只能是以自己想多了结尾。
傅战冷在住院部前吻了下孙沫汀的额头便匆匆离开,这不符合他肆意妄为的性子,之前傅氏集团差点换了主人的时候也没见他这般上心过。可以见的唐如凯的事情有多棘手。
目送他离开后,孙沫汀转身进了住院部,精神有些恍惚,第一次她对未来充满迷茫和不确定,也总是莫名其妙的患得患失,生怕下一秒铉晨的亲生母亲寻了他来。
想着似乎生活还从未带给她过希望……
她感觉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身嘈杂的大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里面没有一个跟自己有关系的人,她也不认识。继续转身向前走。
但那个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她几乎确定是喊得自己,转过头看到一个殷切看着她的中年妇女,但并不认识她。
孙沫汀礼貌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请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孙小姐,我是老钟的太太,你可能不认识我了,但你给我们家孩子买的变形金刚他现在还在玩。”
孙沫汀以为不过就是一位单纯朝她道谢的女人,可能在她还是真正孙沫汀的时候,可那个时候她只是零星的片段,连傅战冷都记不起来,怎么可能记得这件小事。
“不必道谢。”孙沫汀摇摇头想让她不必在意,转身的瞬间对方再次开口,语气中兴奋夹杂着忧伤。
“听说孙小姐失忆了,但仍旧是好好活了下来,可我们家老钟……”自顾自的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摆着手离开,眼神中有些恐惧。
这样的神态怎么可能不叫人起疑,孙沫汀上前拉住她:“钟太太对吗,我的确是失忆了,可是现在我在找寻这段记忆,所以请你告诉我老钟是谁?”
孙沫汀表现的极为迫切,钟太太犹豫了半天,重重的叹了口气。
“傅总将消息封锁的极好,当年几乎所有的报社都不准报道这件事,就是报道出来的也被买走版权。可能他期盼着你回来不要总想起这些事。”
这点孙沫汀一直在揣摩,傅战冷到底是何用意将当年的报道抹杀的一干二净,而且就是现在她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也无人敢跟当年的事联系到一起。
她是傅太太,仍旧是傅太太……
从钟太太的口中得知老钟是傅战冷专门的司机,用了十几年,从傅战冷开始上学到管理傅氏,老钟一直是得力助手。
那天的车祸开车的正是老钟,关于这点孙沫汀就更疑惑了,既然老钟的开车技术如此纯熟,怎么可能从跨江大桥上冲下去,就算车子被人动过手脚,以老钟的眼力应该会很快发现。
除非……
她跟着钟太太走到顶楼的VIP病房,刚打开门就听到各种仪器运作的声响,病床上躺着的带着呼吸器的人分外面熟,孙沫汀只看了一眼就惊讶的往后退步。
脑海中那些令人窒息的片段一股脑的全部涌现。她两眼一黑,连连后退。
三年前,她在莱茵庄园醒来的时候,足足三天,唐云礼安排管家为她‘补足’所有的记忆。
但是对于车祸的描述只是一笔带过,唐云礼以不想加重她心理负担的名义每次都将她的询问搪塞过去,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敢猜测,有些真相根本没有勇气去触碰。
钟太太扶着她坐下,用纸杯接了杯温热的水给她,孙沫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皱着眉头看着老钟:“他这是怎么了?”
钟太太无奈的摇了摇头:“植物人,从那场车祸到现在,已经躺了三年多了,期间大的反应只有一次,儿子考上他中意的大学,但是也限于动动手指。”
钟太太拿起老钟的手给孙沫汀看,发现他的食指又动了一下:“我们那个时候以为他就要醒过来了,可现在他几乎每天都会这样动几次,我真的会恍惚,下一秒他会睁开眼睛跟我说说话。”
孙沫汀能够切实体会到那份心痛,他走到钟太太身边,嘴唇已经被她咬破:“对不起,我……”她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
钟太太看着她,一脸安慰:“命由天定,孙小姐不必自责。在你未回来之前,我们都以为你没能活下来,在那样的境况下傅先生没有放弃老钟,将他安置在这样好的病房里,还每月支付给我们生活费。”
她俯身在老钟的耳畔轻声细语:“原来孙小姐没死,她来看你来了。”
心跳检测器不断发出滴滴警告,钟太太一下子慌了神,慌张跑出去找医生,与此同时孙沫汀摁下床头的呼叫器,呼吸机上聚集大量水汽。
那只被钟太太抬起来的手动了动,竟然自己抬起来,孙沫汀看着病床上的人睁开睡眼,许久未睁开的眼珠显得尤为浑浊。
侧过脸看着孙沫汀发愣,眼角竟然流出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渗透在枕头上,很快就湿了大片,他抬起的手移到自己呼吸罩的位置,可以看出他因为用力憋红的脸。
可呼吸罩半点没动,孙沫汀安抚他:“你能醒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能这么快就恢复力气。”显然她的安抚并没有起作用。
孙沫汀生怕他就此背过气去,帮他稍微把呼吸罩拿开一点,他抓紧孙沫汀的手,不断颤抖,孙沫汀皱紧眉头:“你想跟我……跟我说什么?”
“跑!快点跑。”孙沫汀没想到他开口便是这几个字,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场车祸,她心底的感动一下子涌了上来。
“钟叔,我们已经没事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是谁在追我们?”
可以看出老钟的力气正在不断耗尽,他也想回答孙沫汀的问题,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孙沫汀不得不侧脸靠近他。
“刹……刹车失灵。”
这时走廊传来大量的脚步声,孙沫汀刚刚起身就冲进来一帮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来傅战冷对他当真是上心。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紧张感。
老钟极有可能是当年唯一的人证,现在她失忆,也只有他能够提供线索。或者,他是想保留一丝希望吧。
不过,老钟说的那几个字她听得极为清楚,刹车失灵,说明确实是有人动过手脚,而且在他们离开的过程中有人不断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雷莹莹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从出租车走下来,低眉间眼神极度柔和,面前一个黑影从眼角的余光中闪过,她下意识抬头手上忽然一道冲力。
盒子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你怎么走路的,我这么大的人你看不到吗?”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引得经过的人纷纷侧目。
雷莹莹还没来及看究竟是谁,正好来了阵风,她匆忙按住地上的东西,慌忙往盒子里捡的同时瞥到一眼穿着穿黑色高跟鞋的脚,白皙的脚背上纹了一串字母。她微微皱眉,因为觉得熟悉。
好像自己在哪见过似的……雷莹莹收拾完起身,发现四周已经恢复平静。
她赌起嘴:“跑的倒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