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无时无刻都在和他温存,到现在才看见卧室的南边是一间书房,而北边就是那间可以在晚上看见星星的小放映室。
这间书房大概在五十平米左右,比起正规图书馆来说当然小之又小,但是把它全部利用起来的话应该是可以满足个人的求知欲了。书房里紧贴墙角放着一个红木圆形书柜,它围满了整间书房,除了门。中间空出的地方是一张长方形书桌和一把圆椅,也都是红木的材质,坐在书桌前,就好像置身书的海洋,恐怕再平凡的人都会一下子觉得自己充满学问,并有着阿·托尔斯泰的才气。
我踩着印有波蒂切利名画《春》图案的羊毛地毯缓缓踱步,书架上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红与黑》,《莫泊桑短篇小说集》,《乱世佳人》,《世界建筑奇迹》,还有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一系列侦探小说,其它的全是和建筑有关的厚厚的书籍,光看书名就晦涩难懂,我虽然失去了兴趣,却还是沿着书柜走了一圈,最后还发现了一些肖邦和莫扎特的钢琴乐谱,和一本精装版的《安娜·卡列宁娜》。嗯,看来他的爱好很广泛。
“我已经把你的中国食物弄好了,要我把它端上来吗?”布莱恩笑意盈盈地扶着门框问我。
“当然不需要,我可不想让书房里充满了大蒜和洋葱味!”说完我便随着布莱恩下了楼。
“尊贵的女王,请您慢慢享用吧!”布莱恩拉开白色大理石餐桌前的橡木靠背椅,做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
我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位高贵而美丽的女王,正当我准备优雅地享用我的早餐时,却控制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
“你的早餐啊!”布莱恩一脸无辜,我看向那个白色骨瓷的汤碗:浓稠的面汤里漂着一些黄绿色的东西,我估计是韭菜之类的,一些泛着白色的面皮(可能还没煮熟)上沾着一些碎肉,我的天呐,难道女王的早餐就是这样的吗?
美好的时光总是分外短暂,不知不觉我们就足不出户地在那栋房子里呆了三天,我原本打算继续呆下去的,心里不停的祈祷让罗伯特和杰克多度几天假,可是他们还是很守时的在第四天早晨拨通了我的电话:“早安,苏菲!”
“杰克?”我的睡意跑走了一半,“你们已经度完假了吗?”
“嗯,是的。”
“难道你们已经回来了?”
“是的。”
“在办公室?”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问题?”杰克揶揄我。
“啊,那就意味着我必须放弃温暖的被子和舒适的大床!”
“最主要的是要和身边的那位暂时说再见!”
我的睡意全跑了,条件反射似的从床上坐起来,“我旁边没有人,就只是我一个!”
“是吗,那为什么你的声音突然放大了一倍啊?”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又接着说:“好了,准许你迟到,不过不要让我们等太久!”挂上电话我仿佛看见杰克那带着坏笑的样子。
我梳洗完换好衣服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戴耳环,这是上次为格林夫人做广告她赠送的,一些碎钻被做成一颗小水滴的模样,虽然不是最爱,但却也不讨厌。
布莱恩从后面环住我的腰,低声问我要不要吃早餐,呼出的气喷涌在我的耳垂和脖子上,弄得我直痒痒,“不要这样,我还要去上班呢!”
“我只是问你肚子饿不饿而已,你可别想歪了!”
我咯咯咯地笑,“我还是不吃了,女王的早餐可不是人人都吃得惯的。”
“哦,你又在打击我!”我从镜子里看见他佯装生气的脸,“不过只要你愿意,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他从镜子里深情的看着我说。
临出门时他给了我一串钥匙,其实只有一把大厅钥匙和一个大门遥控器,因为其它房间都没上锁。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你有权决定来这里吃饭或是举行派对!”
“那么除了吃饭和举行派对以外的时间呢?”我有些调皮的问他。
“随时欢迎打扰!”“亲爱的苏菲,终于见到你了!”杰克笑嚷着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大胡子罗伯特则是低调的站在一旁看着我笑,看起来气色非常好。
“这么着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我接过罗伯特递来的咖啡,轻抿了一口,嗯,真是香浓。
“是关于一个广告文案,确切的说就是找你商量创意的!”罗伯特说道。
“那是什么广告呢?”
“赞助商你也认识!”杰克有些卖弄。
“哦?难道是格瑞特夫人?”
“记性真不赖!”罗伯特点头说。
“啊,真不知道你是取笑我还是夸奖我!”
“什么意思?”罗伯特耸耸眉毛。
“因为我来到命运之手,确切地说是来到纽约以后就只做过格瑞特夫人这个企划,如果连这个都忘记了,或许明天又是我的另一个纪念日!”
“什么日子?”他俩异口同声。
“找工作的纪念日!”说完,三人开怀大笑!
“这次是帮格瑞特夫人做什么系列?”我问两位帅哥。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们这次的对象不是格瑞特夫人,而是她的父亲。”
“斯蒂芬先生?”我有些惊奇。
“可他怎么会来请我们这种小公司呢?他那么有影响力,还有用不尽的金钱!”
“不用高兴得太早,我们只是他筛选的合作人之一,还有十多家比我们规模大得多的公司在等着于他会面呢!不过,你好象是怀疑我们不够专业?要知道罗伯特可是著名的电影配乐大师,而我对于怎么做好一起广告也是擅长的,至于你…”杰克看看我。
我有些尴尬,但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至于我,我只是一个来自异国的女子,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无论任何方面都你们没有可比性,刚才我只是不敢相信,可并没有质疑你和大胡子的能力,对不起!”因为有些激动,我竟然把罗伯特的绰号给叫了出来,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
“至于你,”杰克接着说,“不用对任何人说抱歉,你美丽温柔,而又热情大方,对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我相信老斯蒂芬这次找到我们多半是因为她女儿的推荐,谁让你连那么难搞的女人都给搞定了呢!至于专业素质嘛,能够演奏一手好钢琴,对音乐的感悟能力也很强,只是没有那么多机会来展示而已,这一次,应该是你展露的时刻了!”
我感激的看着他们说不出话,罗伯特出来打圆场,“嘿,苏菲,你倒是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搞定格瑞特夫人的,还想出这么棒的主题!”
我在见到格瑞特夫人的第二天去了她家,很惊讶她的父亲这么有钱而她却只是住在一个普通的两层公寓里,按照我的想象,她应该很娇纵,对人无礼,住在一幢带花园和游泳池还有十多个车库的大别墅里,仆人无数,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打扮自己以便在遇上其它有钱女人时能以最佳状态出现,可是我的第一想法明显错了。而我的第二个猜测也在我踏进她的家门,准确的说是坐在她家客厅里那个贵妃椅上以后被否定了。
“请问苏菲小姐要喝点什么,是茶还是咖啡?”我正要回答时她却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先不要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猜中你的喜好!”说完他带着神秘兮兮的表情进了厨房。
大约五分钟左右,她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液体出来了(不好意思,因为我还不知道被子里装的是什么,所以只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她很小心的放在我正面的桌子上,满眼是期待的表情,我端起来一看,原来是红茶,喝了一口,味道竟然很熟悉,“这是什么牌子,味道很熟悉?”我拼命地想,可就是想不起来。
“这是你们中国的茶,听说是叫普洱茶。”我的内心一阵激动,怪不得这么熟悉,原来是普洱茶,我还以为是这里的新品种,只是味道相似罢了。
“我知道你是中国人,并且看你的样子就很有传统的中国味道,虽然我不太了解中国文化,你觉得怎么样,苏菲小姐?”
“我非常感激你能这么费心,确实,她让我想起我的妈妈!”
“你妈妈也会做茶叶吗?”
“不是,只是妈妈来自盛产普洱茶的小城。”
“格瑞特夫人,格瑞特夫人!”我一连叫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走神了,不过请叫我珍妮就可以了。”我连忙回答不要紧,一边在心里想着,到底是大家闺秀,虽然外表算不上漂亮,但是基本礼仪还不曾失,只是不知道那日在罗伯特和杰克面前怎么会有些失态。
“我的妈妈在我七岁那年就病逝了,我爸爸在我十岁那年又娶了玛丽安,我是跟着格林夫人长大的,后来,我终于嫁给了她的儿子!”
“终于?”我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用这个词。
“是的,终于!”她微微一笑,接着说:“我结过三次婚,第一次,我嫁的是个房地产巨头的小儿子,外表英俊,出手阔绰,倾倒无数名媛,我也是其中之一,后来我和他如愿以偿地结婚了,正当我沉醉在从众多女人中脱颖而出的胜利喜悦时,他和一名模特在夜店鬼混的照片被刊登了出来,我等着他的解释,可是一张离婚起诉直接递到了我面前,一下子,我从高傲的公主变成了人们耻笑的对象;第二次,我在荷兰的一家小酒吧里认识了一个画家,他对我言听计从,很是迷恋,我把他带到纽约,帮他在世界各地举办画展,带他结识上流社会的人,最后帮他开了一家画廊。”说到这里,她看看我,“这家画廊你可能也认识,它在纽约很有名,不过还是不要再猜测了,你还没听完呢!”我的脸因为被他说中心事而变得绯红。
但是她没有介意,只是接着说,“我以为我的人生从此便安稳了,可是有一天我在没和我前夫打招呼的情况下就去画廊找他,我一进画廊,里面正有一位工作人员出来说马上要下班了,里面没人,如果我要呆一下也可以,我因为好久没有来画廊了,想顺便看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作品,或是收购到了什么好画,便让工作人员先走了,看了一下我觉得有些渴了,就到他办公室去取杯子,当我来到办公室门口,忽然听到一些异常的声音,那种声音只要有过性经历的人都不会陌生,你猜出几分来了吗?”
还没等我回答,她又接着说:“因为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我当时并不想深究,只当他是随便玩玩,总归还是会回到我身旁的,但当我正要悄悄离开时,听见有人叫甜心,还说想天天都能如此,这时我前夫说话了,他说了一句,我也是!”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格瑞特夫人,要知道偷情的人总是会说一些甜言蜜语的,怎么你听见这些话会更加难受呢?”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因为,前面那个声音也是出自一位男性之口!”
“噗嗤!”我把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我一边说一边用纸巾擦拭着茶几上的残渍。
“不用担心!”格瑞特夫人拉着我的手,并叫菲佣来打扫干净。
“我当时的震惊程度和你是一样的,所以我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等他们出来,我前夫看见我时当然很吃惊,我也知道了他是双性恋,但是我仍旧不可以想象他的身体还和同性保持着那么密切的联系,所以我提出离婚,当时他苦苦哀求我留下,并且要求把画廊的收入分给我一半,我没有收下。”
“也许他不是不爱你,只是不知道该在你和同性之间如何把握,并且这种事情总是不好启齿的。”
“你很善良,知道别人的难处,不过我没有责怪他,真的,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虽然是第二次离婚,但我远没有第一次那么沮丧和失望,终于我再次遇到了格瑞特。”
“再次?”
“是的,你还记得我刚才提到过的格林夫人吗,她是我们家的管家,我曾说过我是在她的关心和照顾下长大的,和我一起长大的还有她的儿子——格瑞特,我没有了妈妈,而格瑞特则是没有了父亲,他的父亲在他十岁时离开了他和格林夫人,娶了其她女子,远走他乡,我们三人就相依为命,虽然我父亲很有钱,但是却给不了我家庭的温暖,而格林夫人和格瑞特也在我第一次结婚时离开了我的家,直到我第二次离婚后,有一天我正在逛路易威登,犹豫着要不要下手那个最新款的限量手袋时,爸爸给我打来电话,说格林夫人逝世,葬礼就在第二天,我就是在葬礼上遇到了格瑞特,跟着他住进了用他自己钱买的公寓,也找到了真正属于我的生活!”
这时菲佣过来说孩子醒来了,正在哭闹,要他她过去瞧瞧,她的脸马上洋溢出了慈爱的笑容,格瑞特夫人照看小孩的空时,我在茶几底层找到了一本大大的影集,里面全是她少女时代和生孩子前后的照片。
我喝了几口水,润润一直讲话的喉咙,“你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我对着罗伯特和杰克发问。
“总不能格瑞特夫人变成了尼斯湖怪兽吧!”杰克调侃到。
“是泰勒,伊丽莎白·泰勒!”
“什么意思?”两人的好奇心都已经蠢蠢欲动了。
“当时的格瑞特夫人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红润的皮肤,光滑而饱满的额头,自信的笑容绽放在她美丽的脸上,像极了《玉女神驹》里的泰勒,让女人嫉妒,让男人神往!后来我见到了刚回家的格瑞特,那个有着活泼性格的真诚男子,他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他妻子童年时的趣事,也告诉我他从童年时就开始喜欢珍妮,本来想一直守护着她,可是她结婚了,后来他和格林夫人也离开了史蒂芬家,用他母亲的毕生积蓄买下了这套公寓,他还告诉我本来珍妮的身体不适合怀孕,但是她依然为格瑞特生了个孩子,人变胖了,也变老了,但是格瑞特并没有因此而嫌弃她,反而更爱她了!”我说完这些,觉得有些伤感,但是我更为她感到欣慰,因为从珍妮当时的言语和表情,我知道她遇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真是不可思议,我当时竟然没看出来格瑞特夫人有那么多的往事,还认为她只是个得不到丈夫疼爱的刁钻妇人呢!”罗伯特皱着眉头说。
看得出来他被我的话触动了,并且还进行了一番思索。
“是啊,那天每个人都会如此认为的,要不是苏菲对她有更深入的了解,恐怕这辈子我都会这么看她的!”杰克接过话茬。
“嗯,我想可能是因为第二任丈夫的关系吧,他总觉得和艺术沾边的人都会这样,珍妮才会表现得那么夸张。”说到这里我连忙打住,珍妮的第二任丈夫是双性恋,因此他们才离婚,可罗伯特和杰克不也是差不多吗?我有些尴尬,因为我的无心。但是我从心里是没有任何偏见的。
“噢,还好我们不喜欢女人!”杰克大打了个哈哈,想把我从尴尬境地拉出来,可是我更觉得内疚了,不停的责怪自己没有好好整理就把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还在事后大发感慨,恐怕在我第一次说出珍妮丈夫和男人缠绵时就已经伤害他们了吧!我看着罗伯特和杰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当然,珍妮的前夫,确切地说应该是第二任丈夫做错了事,虽然珍妮说是因为他和男人,咳咳,但是即使他的出轨对象是女人,长此以往珍妮也是接受不了的,因此他们离婚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她对格瑞特,不顾形象地为他的事业铺路,并且还生了孩子,那都是因为爱,就像我和杰克,”罗伯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虽然我们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但是还是要感谢你,苏菲,你的祝福给了我们力量,你也会得到真爱的!”我长长的吁了口气,拥抱了他们,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我的布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