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妙常
夏天的萤火虫2025-07-02 19:285,208

五梁山是一座绵延了数千里的一座大山,绵亘延长至西域的部分,山麓滑长,林荫茂密,虽是冬季,依然能够听得山泉水时而在山涧跳跃,枝头残叶在瑟瑟风中不停蜷缩,却又任由山雀的清脆鸣叫声踩踏。

  一位身着大红衣袍,面目清秀,脸色稍带忧郁,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手扶林木,站在山道边向着雾气昭昭的山道处眺望。

  冬日的朝阳,穿透重雾,将细碎的光影打在女子青黛样的秀发上,恍然给人一种鳞鳞的错觉,迷惑者,女子的眼睛透过光层,似乎想探寻那遥不可及的异乡的种种。

  夹带着霜凌的寒风,拂下一重霜雪,一只雀子腾然飞起,踩落下零零碎碎的霜粒,女子身子随着寒意的来临,情不自禁竖起了自己的领口。

  忽然感觉身上一暖,一个清脆如百灵的声音传至耳鼓,“小姐,我这一醒来便不见了小姐的影子,想来你又是在这里发着呆了。”

  被唤做小姐的年轻女子,原本忧郁着的脸容似是被方才的朝阳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灿然,一只手抚在自己约略突起的小腹之上,带着初为人母的甜悦,笑道:“早起的空气最是好了,昨天晚上睡的早了些,这天还不亮,小宝宝便要吵着闹着要来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身边的女子哧然一笑,“小姐,想来孩子现在都四个多月了,之前我也曾听闻,四个月的宝宝要胎动了,你可是有过感觉?”

  说起胎动这个问题,虽然无有过生产经验,但也算知识女性的莫月葵也是约略懂得一点儿的,按常规来讲,四个月的孩子随着活动量的加大,是要有些动静了,可自己这肚了虽然鼓起来了,可孩子呆在里边,兴许是不想惊扰她这个做娘亲的,倒是安稳的很,她甚至不曾感觉到过孩子的任何动静。

  如果是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定会寻了医院,做个B超,来确定孩子的安全性,可这个年代,自己如今所居的这个庙宇又远离人世,便是下山行走,都要好些时候,虽然那个颇懂医理的主持再三劝慰于她,“女施主,暂请宽心,孩子很好,很健康,而且是个标准的男子汉。只是,女施主的身子不适宜劳碌与奔波,还是先安心在庙养胎的好!”后又对向一位美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带发修行者说道:“妙常,以后这位莫施主的起居,便由你来照料了。”

  那位叫做妙常的出家人低了弯眉,弯了秀眸,唇角微翕,用流泉般的声音说道:“谨尊师命,弟子知道了!”

  拂手之时,莫月葵看得清楚,这位叫做妙常的小师傅那一双水嫩的小手,分明不似这里日常晨钟暮鼓的出家人这般粗糙,这里的出家人,平时一些日常生活都是自己打理,便连主持亦不例个,再兼之,这塞外的风霜自然凌厉了几分,不管青春亦或是年老,岁月都过早的在她们的脸上刻下了霜痕,这位叫做妙常的小师傅虽然眉眼忧郁,却不似这些土生土长的出家人,给人的感觉却似是情场失意的千金大小姐亦或是哪家的贵女人。

  小蝶扶了莫月葵的手轻笑道:“既然宝宝想要呼吸新鲜空气,咱也不能拂了他的意,这样吧,左右有我相陪着,一起散散步吧!”

  莫月葵轻笑,嘴里却说道:“小蝶不必把我当成大熊猫看待,公鸡打鸣,母鸡生蛋,怀孕生子是每个完整的女人所必须着的,哪里就有这般的娇气了呢?”

  清晨的风里透着些冰意,却被初升的朝阳丝丝感染成了五颜六色的冰花,条条霜挂在阳光映趁下发散着莹莹鳞光,便这样美妙的感觉,被莫月葵一句母鸡下蛋给搅的诗意顿无。小蝶有些泄气的说道:“我的大小姐啊,你这话里话外,能不能和鸡保持一定的距离?”

  莫月葵也露齿一笑,不以为然的摇摇手,“做烧烤的出身,三句话不离本行,习惯使然!等威县那边的情况略有好转之后,孩子也便要出生了,那之后,把阿豪和小乖接过来,咱们再琢磨着做些其它营生之道。”

  “那咱们还要做何种生意?烧烤店吗?”对于小蝶的寻问,莫月葵表现出了极大的鄙夷,“小蝶啊,也不是你家葵姐说你,别有事没事的总和那些烧烤啊鸡啊鸭啊的沾上边儿,以前咱做那种生意,只是因为身上缺银子。如今这世道不同了,有我轻云姐赞助的十万两白银,想开何种生意不能够呢?”

  小蝶看莫月葵一副雄心大志的样子,频频点头道好。

  两人踩着沾满轻霜的石阶路面,走了一段距离,莫月葵忽又叹息一声道:“小蝶啊,有朝一日,你会不会怨怪你家葵姐啊?”

  小蝶停下身子,一双黑密的睫毛如羽扇般轻扑着眼皮,约略不解地问道:“你我姐妹何出此言?”

  莫月葵眨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嘴角上翘,明显带有调侃的意味说道:“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和你谋划着要出走,只怕这个时候,你已经和梅海成双入对了呢!”

  是呢,小蝶不同于莫月葵,小蝶是土长土著人长的这个时代的女子,如果说这些日子受了某葵的影响,思想也变得活跃了起来,但对于男人纳妾这种事情,还是应该想得开的。尤其是象梅海那般优秀的男人,对小蝶忠诚到,不娶妻决不与妾同房的境地,着实难能可贵。换做这个时代的男子,如梅海这般,基本上可以说是找着灯笼都难寻了。

  当时小蝶与自己一拍而合,毅然选择出走,只怕是也是先顾及她这他孕女兼主子,以她这些日子心不在焉的恍惚心情来看,想必是有些生悔了。

  岂料,话刚掷地,便听得小蝶十分不屑的说道:“葵姐,你是不是以为我小蝶是那般的软弱可欺的呢?想我小蝶平时里对于小蝶所畅导的一夫一妻制度并不是口头上推崇,要做也要落到实际处。梅海再好,设若不是我所期待着的男人,亦无法共同生活,这样的话,葵姐说一次便好,设若再有第二次,小蝶当真与你翻脸了呢!”

  男人的爱,女人的爱,自打有了人类以来,想必从来不曾间断。只是,男人与女人是有别的,在延存了这许多年的时光之后,思想也发生着令人想象不到的变化。

  柳轻云与她私语时的话令得莫月葵终于彻底醒悟过来,如果一个男人,尤其是如薛涛这般优秀的男人,成天被一大群女人包裹着,对于女人的爱,从来都是属于一种新鲜感。犹如时令水果一般,时间久了,也便倦了怠了,如此时候,女人的存在便成了他或有或无的点缀品。

  这样的爱,她莫月葵要不起,哪怕是痛彻心骨,哪怕是对于他的爱如同这空气中流动着的,可以维持生命的氧气般不能生存,她莫月葵都不敢再奢求需要。离开,义无反顾的离开,带着自己肚子中的宝宝,便成了唯一可以解决的办法。

  只是,如当时的情景来看,她身上已经打上了薛郡王的烙印,轻松离开,想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便趁着大家不备的时候,用了个障眼法,让小乖和阿豪继续留在店中做生意,她与小蝶连夜离开了威县。

  许是这事情发生的突然,是薛涛所不曾料想到的,更或许是薛涛被柳轻云夫妻绊住了手脚,一时没来得及顾她,这一路之上并不曾发生任何事情。

  想起她莫月葵终于在谋略之上胜了那个有着长胜将军称号的薛涛一筹,眉眼挤到一处,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山间加环,惊起数只觅食的山雀,扑楞楞飞起,踩落若干霜花,天地间飞起一层落霜,似是下了一场小雪般,在空中飞旋舞蹈。

  小蝶用手上的丝帕轻轻划拉了一下,那些忽然而至的冰粒,略皱一下眉头,“不是小蝶说你,如果你有这位妙常小师傅的一半修养,一半学识,那位郡王爷——”

  话尚未终了,便听得山门处传来一声清脆若谷燕的女声,“二位女施主,天寒地冻的,道路也不好走,小心身体。便是不注意自己,亦要小心肚子中的孩子啊!”

  声音自大门处传来,便是那位美丽的令莫月葵羞愧的妙常小师傅,小蝶调皮的伸了伸舌头,向着妙常做了个鬼脸,“妙常师傅,这一地的霜花当真好玩着呢!”处了这许多时日,彼此也算相当熟悉了,妙常也是与她们二人相仿的年龄,听闻此语,脸色不似方才那般沉浓,嘴角微微上翘,“天寒石冷凝霜色,玉阶台前见故人。”

  小蝶听得,便鼓手叫好,“妙常小师傅好才情呢,可以做一个女诗人了!”

  莫月葵听得此语,总感觉这妙常心思沉冷,似是个有故事的女子,更何况她这后句,玉阶台前见故人,莫非有何玄机不成?沉吟间,便听得妙常继续说道:“莫施主,你的安胎药煎好了,还是回屋趁热喝吧!”

  莫月葵摇摇头,把心底的疑问约略压了压,笑道:“多谢妙常小师傅了,小蝶,咱们还是回屋吧!”

  小蝶扶着莫月葵的手,轻声说道:“小蝶虽不懂诗词,但听妙常小师傅的话里,似乎不日将有客来访。”妙常脸色清冷地说道:“一大早起,师傅偶得一卦,说是要有人来访,地冻天寒之际,香客稀少,既然有人肯来,想必是故人。方才触景生情,故此顺嘴说出两句。”

  “妙常小师傅才情颇佳,倒让我平白想起了闺中密友,她的年纪虽然不大,却是诗书礼仪极通,又颇得佳句,设若有缘与妙常师傅相见,定能成为知己。”

  但凡这种清高如腊梅样的女子,对于能够成为自己知己之人,都会心生向往的,妙常亦不例外,听闻此语,挑眉问道:“哦?但不知那个施主姓字名谁,仙乡何处?”

  莫月葵一这扶着小蝶的手向庙内走去,一边说道:“说起来那家也算是当地的名流,我那好友姓刘名苏,虽然年纪不大,学问却是极好的。”

  穿着灰布衣袍,正一步一步向庙内引走的妙常听闻此语,身子忽然站住了,一脸错愕的转视莫月葵,眼底微润,“她的父亲可是刘千举刘员外?”

  这次轮到小蝶与莫月葵惊诧了,早便听出这妙少师傅的口音似是威县那个地方的,实不曾想到,她会对于刘员外一家那般的熟悉,心里便生了一层警觉。

  不便表露,脸色如常,“是啊,当地首富。”妙常平素面色无波的美丽脸颊上,在听到刘苏二字之后,竟生出了一丝和谐与宠溺,用不常有的语气回道:“那孩子,想来已经许久不曾相见,只是听闻她的学问渐长,从小她便是个鬼灵精,对诗词之物过目不忘,如今听起,确也是真的,莫施主与她很熟吗?”

  这少有的轻柔语气,令得莫月葵方才的试探和猜测得到了证实,心底一沉似被淬入了冰雪那般的寒凉,“是的,很熟,我们同是威县杂志社的自由撰稿人,只是,下在才疏学浅,不似刘苏妹妹那般机灵,自然亦无有她的那些名气。敢问,妙常小师傅可也是威县故人?”

  如清湛秋水般的眸子在无有一丝多余云彩的天空中惆然凝视,片刻之后,已然恢复日常清冷神态的妙常,转身说道:“实不相瞒,小僧在俗名刘青竹,乃是刘苏的表姐。”

  刘青竹?这个名字如同针刺一般扎进了莫月葵和小蝶的耳中,短暂的沉寂过后,小蝶终是忍不住,张嘴刚想要问话。

  走在前边的妙常忽便说道:“以前的时候,我是威县人的骄傲,如今却成了威县乃至整个家族的耻辱。”“这话是从何说起的呢?”对于这位日里常被刘苏挂在嘴边上,既是威县才女又是郡王府的二夫人的刘青竹,莫月葵一直一直心存抵触,感觉她是自己最大的情敌,如今看她一头青丝落尽,灰布僧衣,面无铅华粉黛,声音虽美却无处不透着如止水一般的宁静,整个人似是一朵艳放的塑料鲜花般,美则美矣,却不再存有任何生机。同为女子,先前的那点抵触心理,此时竟荡然无存,甚至还颇有几分同情地问道:“好好的郡王府的二夫人不做,因何流落至此?”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至莫月葵与小蝶暂住的客房,分前后几人进屋之后,妙常端起那碗乌黑的药,递于莫月葵,“女施主,温凉适宜,还是先请女施主饮下吧!”对于这种极倒胃口的安胎药,莫月葵是极为反感的,但为着自己肚子中的胎儿着想,她是什么苦楚都不在乎的。

  在妙常一脸期许的眸光下,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张大着嘴巴夸张的叫道:“小蝶,好苦啊,好苦!”小蝶嘻嘻笑着,把早便准备好的一颗冰糖塞进她的嘴中,“小姐,都说是先苦后甜,甜上加甜,忍一忍吧,等孩子出生之后,咱再大嚼特嚼那些个孕妇不宜的食品。”

  一旁的妙常眼含迷茫,轻叹一声,“若是我也有施主这般的好福气,便是让我吃上再多的苦,亦无怨无悔,只是——”想起薛涛日里的薄情与寡恩少义,心头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喝过药的莫月葵重又想起方才的话题,喝了一口小蝶递过来的水,手指肚沿着杯子摸挲了一会儿,方才寻得一句感觉还算妥贴的问话,“妙常师傅可是有苦难言?”

  妙常用宽大的灰布袍袖拂了一下自己发红的眼眸,方才说道:“是啊,女施主与我几乎是先后脚到得这家寺庙的,又都喝水威县的水,想来也算是有些缘份的。

  小僧在俗家的那引起事情想必女施主是早有听闻。早年价我确是郡王府的二夫人不假,先前也曾感觉郡王爷对青竹恩爱有加,只是随着时日渐增,倒感觉不到过多的恩爱了,直到有一日终于醒悟,他永远不会将他的爱意,哪怕是一丁点加诸在我等身上之时,便有了出家为尼的想法。于是,便与与一个游方尼姑时常习诵经文,抛却了那般的奢求,日子倒也过的平淡稀松,心情也大好了起来。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伴我一生,直于永远,孰料,一个多月前的某一天,从五梁山战事中归来的郡王爷突然回至王府招集了我们大家来至前厅,很不客气地对我们十八个姐妹说道:我薛涛如今已经觅得了自己真心实意想要对待的女人,她会是我一生的挚爱,自此眼里再不会容得下第二个女人。便是你们这些故人亦不例外,并且,我要效法皇兄与柳主子,一生一世一璧人,所以,你们这些个人,在郡王府数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但凡有心怡之人只管开口,本王赔上一份嫁资,自此两无相干,如果实在不想离去,这偌大的郡王府里,不缺一张嘴,但凭住下。当时郡王爷一席话后,十八个姐妹是议论不休,有哭的有闹的,也有窃喜的,我刘青竹向来是个青高之人,对于这一切俗世之中的事情,早已经看透,回到我的别院,收拾了一些行这记,便与日常与我理论佛经的师傅离开了那座形同锦牢的郡王府。我的师傅便是这所寺院里挂单的出家人,自此,青竹便在此出家,法号妙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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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错,时空恋(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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