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变的有些结巴:“啊……好巧…… 是你!你去学校啊!”
吕素蓉微笑了一下:“你车呢?”
“车……车坏了……拿去修了!”他赶紧撒了一个不太熟练的谎。
吕素蓉笑着转过脸:“上来吧!我捎你!”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王秋伟依然不敢相信,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一个一直对你冷若冰霜的人,突然间变的笑脸相迎,王秋伟相信:大多数人在遇到这种事时,都会跟自己一样的反应,半天回不过神。
一路上吕素蓉并不说话,只是很温柔的踩着单车,气氛因为没人说话而显得有点尴尬,王秋伟不知道该说些啥,就话里找话,“你姐姐身子好些了没?”
“好多了!那天谢谢你啊!”王秋伟忙说了句不用谢,心里说:哥是新时代好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那天真亏了有你在,要不我都不敢想象!”吕素蓉轻轻说,甚至有点害羞。
王秋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这样子,还是让我有点不太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
“我……我其实……还是习惯你翻白眼瞪我,瞪着一双俏眼骂我!”王秋伟说了几句话,慢慢本性就露了出来!
“那是我误会你呢,以前以为你是那样的人,没想到你却是个好人!我那么待你,你却都不计较!”一听到‘好人’这个词,王秋伟忽然觉得有点感慨,活了十五年,从来没人用这个词说过他,不管是谁的嘴里,形容王秋伟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那不是个好货!”
这样越骑越近,靠近学校时,王秋伟忽然想起件事,怕被人说闲话,说;“你放我下来吧,快到学校呢,被你男朋友看到不好!”
吕素蓉停下车,回身看着他:“他不是我男朋友!你别瞎说!”
“可是我……我经常……看到那个眼镜和你一起走啊,而且同学们都说……!”
吕素蓉皱了皱眉:“男女同学放学一起走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王秋伟被这句话反问噎了回去,是啊,都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年代呢,自己的思想还是这么封建保守,但这个消息却很是让人振奋,王秋伟能感受到血管里血流的比平常快了许多,浑身充满了劲。
他真想抱住学校门口的大树,好好的啃两口,又想跳起来翻几个跟头,来表达此时心情的喜悦之情。
此后的生活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峰回路转!
吕素蓉自动又搬了回来,没事的时候帮他抄抄作业,王秋伟睡觉的时候帮他盯着老师,以前每天三毛钱的菜夹饼子也准时变成了她带的牛奶面包。
王秋伟自己也承认:他喜欢男生看自己时嫉妒羡慕恨的眼神,这给他带来轻飘飘的虚荣感,让他感到非常的受用。
他喜欢坐在她后座上,听她唱张信哲的情歌,喜欢清晨寒冷的空气中,她薅着热气的捂手顿脚,
他喜欢她把冰冷的双手突然间伸进自己脖子,然后看着王秋伟的挫样开心的大笑。
王秋伟生平第一次开始盼望假期会晚一点来,因为这意味着幸福生活的结束。
寒假依然不疾不徐的来呢。
吕素蓉会回省城,在她姥姥家过完整个寒假,在那个都没有手机的年代,这几乎意味着王秋伟和她的生活将不会再有交集,
所以在放假的前一天,王秋伟特意花了两块钱,帮她申请了一个QICQ,这时候的腾讯聊天软件还不是免费的,但这两块花的王秋伟并不肉疼。
第一次带女孩去网吧的体验完全是新奇而刺激的。尤其是带一个喜欢的女孩。
王秋伟正襟危坐的坐在椅子上,教她上网,哦不对,此时流行的词是叫网上冲浪。在输昵称时,王秋伟问她叫什么好,吕素蓉歪着头想了一会,说叫蓝鸟。
两人只待了半个小时,吕素蓉就嚷嚷着要走,他自然是顺她的意思。
出网吧门口的时候王秋伟忽然发现吕素蓉的神色有点异样,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只见网吧第一排正坐着一个黑发少年,盯着吕素蓉看,看了许久王秋伟忽然发现这脸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那男生一直盯着吕素蓉,没有其他动作,也没有站起来。眼神里是那种看不清的神色。
吕素蓉有点反常的低下头,默默的走了出去,门口停着一辆高马赛白色摩托,王秋伟忽然间明白刚这男生是她的前男友,奇怪的是头发不染了,墨镜也不戴了。
这个小插曲弄得两人一路上沉默,谁也没说话。
王秋伟默默的送她到巷口,锁门时吕素蓉有点忧伤的眼神看了看王秋伟,什么话也没说便关了门。
少年的心思隐约有一点点的不安,但并没有往心里去。
王秋伟两天没有见到她。
直到两天后,王秋伟终于找到借口,打算送她去车站的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她家的店门已锁,空荡荡的门环在寒风中叮叮当当,一如王秋伟空荡荡的心。
千禧年的第一个寒假,王秋伟心里第一次充满深深的失落感,平常每个寒假都有的和伙伴上山滑雪,打兔捕鹰,挖冬眠的田鼠,摘树上冻干的雪梨,因为志武的家事,大奋的出门打工而变的无法成行。
王秋伟发现自从认识了这个女孩,他好像多了很多负面的心绪,心思也变得细腻起来。少年一旦跌入爱情的泥沼,往昔内心的平静便再也回不去呢。
他像个孤独的老头一样,盯着铺满白雪的旷野发呆,在寂寥的雪中踏出一行孤单的脚印,在雪白的大地上写下素蓉两个大字,在枯干的树下望着残枝出神。
他总是一个人步行去城里,在十字路口转进熟悉而让人向往的小巷。看着卷帘门下空荡荡的衣架,心里更是一阵说不出的惆怅,那个闯入王秋伟心中的女孩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
每次上网盯着她灰暗的头像,玩游戏的劲头也忽然就没有了。
一个人进网吧,待不住十分钟又出来。每一次进去都想着那个头像能亮起来,但每一次,都是以失落而告终。
快近年关时,过年的气氛终于冲淡了王秋伟这种情绪,王秋伟忙着杀自家的猪,整理过年的年货,忙着他爸修缮墙角,帮他母亲倒浆水,晚上连门也不出,也学着志武一样,捧一本小说,硬逼着自己慢慢的读下去,门外的鞭炮红灯,香烛黄表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