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垃圾箱子几乎有卡车那么大,旁边正停着一辆加重自行车,王秋伟会心的一笑,打了个响指,志武走上前去,摸了摸轮子,给王秋伟吹了一声口哨,王秋伟光明正大的走过去,做贼的要诀就是一定不能心虚,一心虚就会自己吓自己,所以路上不时有人经过,但谁也没人看王秋伟们。
志武潇洒的骑上车,王秋伟在后面狂推了一阵,飞速爬上后座,径朝没路灯的地方骑。一直骑到河边,志武上气不接下气的下车,说:“算了,歇一下,没人追过来!”王秋伟怀着欣喜凑着月光打量这辆崭新的自行车。
从明天开始他将会有一辆全新的坐骑。遥想同学们羡慕嫉妒的眼神,王秋伟不由有些飘,但志武一句话把他突然拉进了寒冬的冰水里去。
“擦,不对,你来看看,这是邮政的车!”一边将车前牌上的‘邮政’二字撕了下来。王秋伟有些不敢相信,又特意就着月光看了看,自行车隐约被刷成了墨绿色,但黑漆麻花看不太清楚。志武划了一根火柴,问王秋伟:“怎么办?”
火光下分明是邮政送报纸的蓝绿色,王秋伟思忖了一下,知道这车骑不了,骑出去会出大事,说不定还会蹲大牢,志武明显是新贼,还在那提建议:“要不把这车卖掉?”
王秋伟摇摇头:“这漆去不了,收废料的不敢收,说不定还会报警。”志武搔头,“要不砸坏了弄成一团怎么样?那样就看不出来呢。”王秋伟依然摇摇头,这并不是个保险的建议,他蹲在河畔点起了根烟,并问志武,“要来一根不?”
志武笑着摇摇头,王秋伟也调侃他:“以前一直怎么都叫你不出来的,今儿是吃错药呢,还是脑壳被门板夹了,只不过随便喊一声就来呢!看不出来,第一次做小贼一点也不紧张啊。”
志武也叹息了一声,终于跟他要了根烟:“最近压力太大,跟你出来发泄发泄!”
王秋伟瞪着眼睛:“发泄啥?”他完全理解不了志武的逻辑。
志武被烟呛了两口,眼泪都差点流出来,“没什么,跟你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王秋伟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他知道志武烦心的事。
自夏天王佛定出了事,魏新民辞去支书,他哥哥魏学文的巡防工作也被辞退,换之以新上来的推荐人选,魏学文在秋天的时候跟着施工队去了秦岭南部修建高速公路,他身体瘦削,扛不住高速公路的高体力劳动,不到一个月就回了家,歇息了一个月又去隔壁县城治理沙漠。
种植西北防护林的人光他们村就去了二十多号年轻人,腊月初回来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垂头丧气,是的。工资被骗了,工头开溜了。魏学文心情不好,自然跟父亲在家里吵架。
这些事都是他从父母亲的闲谈中知道得,因为不太关心,也没在意过,此时魏志武一反常态来跟他做贼,肯定是受了此事的影响。
他也许是释放压力,也许是寻求枯燥的生活中一点新奇的刺激。
两个少年就这样在夜深时蹲在两千多年的护城河旁。谁都在想心事,谁也不说话。
河里冰面下的流水声突然间提醒了王秋伟,王秋伟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志武喊:“来,推到河里去!”
志武有些不解:“这卖钱的东西,你推河里干嘛?”
王秋伟屁股上轻轻给了他一脚,笑道:“读书读成木头了,推进去放个把月,一生锈毛都没呢,那时候谁还认得这是公家的车!”志武明白了过来,笑着伸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做贼的,脑子灵光!”
这里是黄土高原,河水终年混浊泛黄,水面看不见水下的石子,更别说一辆自行车,冬天水流又缓,根本吹不走这么大件的东西,只要不停水,肯定没人能发现。
两人找了一处冰面上没冻结实的地方,将自行车扔了下去,王秋伟还在河道上刻了个标记,志武笑着说:“你这是刻舟求剑!”
回去的路上志武问王秋伟:“你咋想到这点子的?”王秋伟神秘的笑了笑,拍拍他脑袋:“前几年我和大奋偷的人家的废弃水管,太长了没地方放,我们就放河里呢,后来捞出来卖了两百多!”
志武靠了一声,佯装生气;“这事当初咋不叫上我!你们两个真他么不讲义气!”王秋伟一边解释,一边找理由安慰他。又请志武吃了顿香喷喷的麻辣烫,算是今晚对他的犒劳。
周一还是在王秋伟的不情不愿中如约而至。王秋伟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一想到上学的路要走着过去,心里就是一阵蛋疼。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家的木头门上,王秋伟打了一个呵欠,将门拉开,眼前突然一亮,一个青春美少女,扎着油亮的马尾,穿着乳白色的羽绒衫,正用一双明亮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徐徐解开口罩,嘴角抿起一丝羞涩的微笑:“嗨,好巧!”
王秋伟有些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睛,然后才看到眼前的美少女是吕素蓉,她完全换了一身打扮,羊角辫拆了开来松散成马尾,白色羽绒服衬的一张脸白里透红,像极了国花园牡丹中的精品赵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