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厂(七)
天门山下王半仙2021-12-26 10:182,125

  他只能在商会的底层,帮着人搬砖抱货,做重体力活。

  算上虚岁,他已经二十岁了,王先觉为了他的终身大事着想,已在前两年,借款修了一院房子。这样的后果就是父子两人每天都得为月底的还款伤透脑筋。

  他们家没有什么有钱的亲戚,仅有的两家也在他的父亲张了次口之后彻底不再来往。救急不救穷,这是大多数成人的生活理念。王秋伟对此并没有什么怨怼。他自己也知道这钱就算借到了,自己短期内也还不起。

  但亲戚的关系就慢慢淡了,好在他的父亲足够勤劳。从村上退下来后,一年三百六十天,几乎只有在过年的那天才会歇息。王秋伟的心里对此一直是抱愧而心感内疚的。

  这三年,自己为了一个女人心神不宁, 一份挣钱的工作都干不下来,他的父亲却很少说过他,唯独经常逃不过数落的就是两个姑姑,但他从来不辩解,她们唠叨,他就听着,农村大家庭里的地位,面子,从来都是按挣钱多少来衡量的,这才是活着的真理,比学校教的那些狗屁道理更真实的多。

  搬货装车是很沉重的体力活,尤其是对于他这种瘦弱的体格。他堂哥为了省几个工钱,只雇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和他。他嫂子每天守着铺子,说三句话两句话就在阴阳怪气的骂人,

  他每次都低着头,默默的听着她骂,有时候还得笑着拍马屁,违心的谄媚着脸,等着他嫂子恶心的唾沫星子在脸上飞。

  这世界,失败者不可耻,可耻的是失败。这世界对弱者的宽容大多数时候都停留在电视与媒体文字中,现实中永远也不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成功学,并且用这本字典去要求别人,今年你挣了多少钱呀?那谁又买了一辆车,在哪个楼盘置了一套房,又在哪个工程包了一趟活,谁谁的儿子又考上公务员呢,娶的新媳妇很漂亮。诸如此类的谈话每天都充斥在他的耳畔。

  但更让他难堪的是不怀好意的探问。

  “你不是上过学么?怎么来干这个呢?”

  几乎每天,王秋伟都会遭到这样的疑问,店铺的老头,堂哥和他们家的亲戚,还有嫂子的妯娌,,甚至亲戚的同事,都会这么问。

  问者无心的会带着疑问,有心的就像是专门来故意讥刺的,语气刻薄的让人无法接受。

  王秋伟只能笑笑,他能说什么呢?成人的社会标准里只有一条,那就是钱,也就是所谓成功。失败者只能接受批判,没资格反驳。

  不管在事业,还是爱情上,他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的身累,心更累,但今天不同,王秋伟的心里充满了亢奋,他来省城的目标,终于在经过一年长久的努力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他打听到了吕素蓉的住址。那是安宁区大学城的一间店铺。

  今天的货物很多,直到晚上六点,他们两人才将一整开车的副食饮料卸完。

  夜幕降临的时候,王秋伟重重舒出一口长气,立刻开上破旧的面包车,从省城兰州的滨江大道上飞驰而过。

  车虽然很破,但后座却有一捧非常粉嫩的鲜花,他的心情是如此紧张,安全没有一点加班劳碌的疲惫感。

  吕素蓉上班的是一家大型楼盘的物业公司,她上到高二,自知没有考上大学的本事,又加之继父家里的挤兑,便辍了学,找了一份工作。

  这消息是魏志武在前几天的电话中透露的,他已经考上了兰州大学,正准备在暑假里来黄河边上来一趟毕业旅行。

  面包车开的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大学城。王秋伟找到了标准的万达的楼盘,他在门口问起她的同事,有人就说,她昨晚就没来上班呢,素蓉五点下班就走了。又有人说她跟人去喝酒了,还有人说她回家呢。

  王秋伟递出去半盒烟,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但他心里很镇定,是的,三年了,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无法猜想,但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左近,,心也慢慢缓了下来,那是一种农人守着麦田时隐隐的幸福。

  说不上是为什么,但却真的就有。

  王秋伟将车停在黄河旁边,闭上眼幻想自己见到的素蓉该是一副什么样子,她应该变得更美,更漂亮了吧!

  他还没沉入进去,幻想突然被电话打断,果然是刚联系不久的魏志武,他电话王秋伟说,他就在兰州,叫王秋伟来接他。

  因为是来兰州玩,加之是小时玩伴,几年不见,关系之亲密不言而喻。

  他乡遇故交的兴奋感让两个青年都很高兴。

  王秋伟特意买了一瓶好酒,几包花生米,买了点凉菜。因为志武还没见过黄河,王秋伟想将他带到中山桥下,想让他的好友去看看诗中的黄河是什么样子。

  两人兴奋的谈谈说说,夜幕垂临下的灯光亮了起来,喝了酒有点上头的志武执意要去黄河里游泳。

  王秋伟死活拉住了他。赶紧将他带离了河滩。他打算去请他吃吃标准的兰州牛肉面。

  在路过一影院的时候,王秋伟忽然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那女孩的侧面像极了魂牵梦萦的素蓉。

  王秋伟浑身一震,只觉的自己腿肚子都在发抖。

  一头尾端发黄的马尾,她左手拿着爆米花,右手挽在一个男人臂弯中,那男人帮她拎着包。包是粉红色的款。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衣,在肚兜哪里打出一个结,白色的热裤,露出两条白皙性感的长腿。身旁的男人二十五六岁年纪,长的很精神,剃着板寸,两人笑闹着往影院走去。

  王秋伟脑子里忽然间一阵眩晕感。立了好久才站的直。

  是的,她的变化太大了,是很标准的大城市女人的打扮,和自己回忆中的印象完全不同。

  志武见他脸色惨白,舌头有点大的问他:“你怎么呢?”

  王秋伟强笑着说不碍事:“昨晚没睡好,站久了头晕。”

  他一转头,素蓉的影子已经没入了人流,再也看不见踪影。

  此后再去吃饭的车上,还是路上,王秋伟都是心不在焉。心里一直在想那男人是谁?车到大学城他们下了车。他体贴的给志武弄了两碗醒酒汤。安宁区的招牌牛肉面,王秋伟吃的却如嚼着木柴一样索然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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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原上的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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