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鬼迷心窍。”青霜眼泪掉下来，悲呛道，“小姐对奴婢有提携之恩，待奴婢又一向大方，奴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一百两银子，便与青青姑娘亲近。”
楚瑶喝着茶，示意她接着往下编、说。
青霜又是砰砰三个响头后，说：“是从灵隐寺开始的。青青姑娘到灵隐寺，温言和奴婢说了几次话，奴婢见她毫无架子，也愿意与她亲近。前些时候，奴婢在街上遇到青青姑娘，她跟奴婢说了她在太师府过得不太好的话，奴婢一时心生怜悯，便应下帮她物色房产田产的差事。是，奴婢也不全然是心软，而是眼红于青青姑娘给奴婢的那一百两银子……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小姐看在奴婢尽心尽力伺候的份上，宽恕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的意思是，这处院子，是你替青青姑娘买的？”楚瑶问。
青霜指尖微蜷，掩着恼恨与侥幸道：“是。”
早前几天，她有跟柳青青说过买院子的事，也曾委婉的表示后，若院子的事暴露，请她担待一二的话。
所以，青霜并不害怕楚瑶去找柳青青对质。
楚瑶看向一边跪伏着的牙子，“房契上写的谁的名字？”
青霜身子一僵。
牙子已经回答：“写的青、青姑娘。”
楚瑶看向青霜。
青霜说：“小姐明查，写奴婢的名字，也是青青姑娘的吩咐。”
“青青姑娘跟你说，她在太师府过得不太好？”楚瑶并不去纠正她话里的真假，而是接着往下问。
青霜犹豫了一下说，“青青姑娘是这样对奴婢说的。”
楚瑶便什么也不说了，偏头去看着唐云休。
茶是立夏从屋中翻找出来的。
并不是什么好茶。
唐云休把玩着茶碗，并没有喝。
在楚瑶朝他看来之时，他抬眼看向了青霜，“你确定，这院子是你替柳青青买的？”
青霜强压着心底的惊惧，努力答道：“是、是奴婢替青青姑娘买的。”
唐云休看向牙子，“把房契拿过来。”
牙子不敢反抗，乖乖的将还未递给青霜的房契双手捧着呈了上来。
是小五接的。
他看完后，说：“房契上的确是青霜姑娘的名字。”
而后，他又看向牙子，冷着脸问：“青青姑娘是我们公子的妾室，背着主子在外私置房产，是可以被打死的。而你是从犯，按论也会被打死。”
“爷饶命，小人不知道呀，小人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卖的。”牙子说。
“不知者无罪，重去拿一份房契过来。”
“不用去拿，小人随身带的有。”牙子从怀中摸出一摞空白的房契出来，恭敬的递给小五后，又摸了一方印章和两支笔。
小五笔沾茶水，在房契上写上唐云休的名字，而后又用印章盖好章后，将房契给唐云休过了个目，便收了起来。
“你可以走了。”
牙子磕头谢恩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至于赏钱，是万不敢要的。
唐云休又捏住了茶碗。
一向极有眼见神的楚瑶便明白，这是剩下的事，他不会再管的意思。
静静的看着青霜片刻，楚瑶起身，拉着唐云休走了。
青霜跪行着转身，痛哭道：“小姐不要抛下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不赶紧跟上！”
“谢小姐大恩！”
青霜立即起身，追上楚瑶。并在出门时，阴冷的看了立冬好几眼。
送楚瑶回到定南王府，唐云休就走了。
对于他而言，在得知青霜背叛的那一刻，她就是个死人了，根本不会浪费莫须有的时间去证实一个真假。
浪费时间陪她走这一遭，全看在她识趣乖巧的面儿上罢了。
……
出云院。
回来的一路，楚瑶都保持着沉默。
青霜心中忐忑。
有意想要说几句，但每每张嘴欲言之时，看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挺直背影，便又将话咽了回去。直到回到出云阁，楚瑶坐下，接过了立冬递上的茶，喝过两口后，青霜才讪讪的开口，“小姐……”
楚瑶搁下茶碗，眸光淡淡的看着她，“我这个人一向赏罚分明，当初提拔你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曾说过，如果哪天做不得好，你又得回去。”
青霜脸色雪白，跪到地上拼命的磕头，求楚瑶再给她一个机会。
楚瑶无动于衷道：“去吧。”
青霜还要求饶，被立夏和立冬拖出去了。
回来时，楚瑶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青绿，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陪着她。
许久后，楚瑶收回目光，转身坐到茶几旁。
立冬麻利的倒了杯热茶过来。
楚瑶喝了两口，说：“还是这茶好喝。”
立夏立即说：“小姐刚才在那处院子喝的茶，十文钱便可以买上好大一袋子。咱府中的茶，得好几十两银子一两呢，自然是天差地别的。”
立冬用手肘撞了她两下。
立夏才反应过来，楚瑶说的不是茶，而是人。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青霜原本只是一个粗婢，在院子里做着扫洒的活。被楚瑶挑中，破格提拔为一等贴身婢女，月俸从一月的两百枚铜板一下子变成十两银子，以前不敢有心思，在府中各人的恭维与贿赂中，也渐渐生长起来了。
一步错，步步错。
她并不值得人同情。
“以前同你们共事的，被我挑中留下来的，可有人？”楚瑶问。
立冬点头。
立夏也点头。
“你们两个，分别找一个信得过的，暗中盯着她，要时时刻刻的都盯着。她每日做了什么，和谁说了话，都要记下来。”说完这些，楚瑶想了想后，又慢慢说，“以后没有我或者白露的准允，二等以下的婢女不准再随意的离开院子。”
立夏、立冬齐齐应是。
“游园会那边，让立春过去帮忙。”楚瑶又吩咐。
“好了，你们退下吧，我歇息一会儿。”
立夏、立冬退下。
楚瑶和躺到软椅中，闭上眼睛，缓着神。
“小姐。”白露由着夏至、冬至扶着进到屋中。
楚瑶立即睁眼，不赞同的将她看着，“有什么事非得自己过来说，不能叫她们两个传话的？”
白露笑着说：“奴婢想跟小姐说说话。”
夏至独自扶着她，冬至拿着几个柔软的垫子，在楚瑶跟前的椅子中垫好之后，上前同夏至一起扶她过来坐下。
随后，两人乖觉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