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新世纪以来，到了饭点儿吃啥逐渐成为了一项令人难以选择的事情。
晚上，宿舍四个人步行来到文贤广场。
陈天明看着临街五颜六色、造型各异的店铺招牌，向其他三人征求意见道：
“三位想吃啥，哥们我现在有资本任你们宰割了！”
三人互相对望了一下，也没有说出个明确的答案来。
“还是吃烧烤吧，吃炒菜太浪费时间了。”赵东海建议道。
其余三人一听，纷纷点头称是，瞬间统一了意见。
四人进了以前常去的那家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一一落座后，陈天明作为“东道主”，羊肉、板筋、翅中、马步鱼、大虾等点了一大堆，又要了一箱瓶装的泉城啤酒。
第一杯酒，三人祝贺陈天明拿下大单。
第二杯酒，三人再次祝贺陈天明拿下大单。
程序员喝酒的祝酒词也带着浓浓的职业习惯：语句循环。
……
几杯酒下肚，大家的话匣子慢慢打开了。
周旭端起酒杯朝陈天明说道：“来，兄弟，哥敬你一个。”
“我敬你，我敬你。”陈天明连忙端起酒杯道。
酒一入喉，周旭就说道：“好好干，公司未来销售副总的位置早晚是你的。”
“别开玩笑了，我哪有那本事！”陈天明谦虚道。
“谦虚啥呀？你的业绩全公司有目共睹，你在姚总心中的地位大家也都看得一清二楚，”周旭斜了陈天明一眼，有些责怪他过于谦虚，“我都听说了，孙建国准备离职了。”
陈天明怔了一下，问道：“你听说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听谁说的，你们就不用管了，反正是可靠消息！”周旭神神秘秘地说道，“不走，耗在这里干啥？公司都快没钱了！”
“公司快没钱了？不至于吧？”陈天明质疑道。
“你光在外边跑，不了解情况，我听说这个月工资还是姚总借钱发的呢！”
“我们的差旅费报销很正常呀！”陈天明跟了一句。
“差旅费才几个钱？公司400多号人的工资才是大头呢！”周旭一副“一语道破天机”的样子，“三维CAD的项目太烧钱了，我听说，姚总把PLM事业部的钱都挪给SV研发用了。”
赵东海扔掉手中一根签子，接话儿道：
“挪不挪钱，我不清楚，三维CAD研发投入太大倒是真的。”
他顿了顿，又朝陈天明说，
“你们卖SV赚的钱根本撑不起SV的研发来，这个项目虽然也拿了不少的国家课题经费，但是架不住人多呀，我也听说SV那边经常是捉襟见肘。”
周旭又朝陈天明道：“我没骗你吧！你这500多万的合同签得太及时了，像你这样把工作都做到领导心坎里的人，不想升职加薪都难！”
此刻，陈天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姚超英要向中原石油化工工程设计院做出“产品无效，全额退款”的承诺了，敢情是公司太需要这笔钱了。
“说句实话，老姚也不容易，多亏弄来了一个成科远，要不SV早就歇菜了。老姚的眼光还是挺准的，这个成科远确实有两把刷子。但是SV想盈利太难了！”赵东海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时候，一直在吃串儿的胡小军放下手里的签子，端起酒杯，朝大家说：
“你们把心放进肚子里就行，我们这个SVision系列产品一上线，马上就能给公司赚钱。”
“小军，我非常看好你们这个产品，”陈天明放下酒杯道，“如果你们运营好了，能把付费用户做到100万，就算是一个用户一月支付9块9，一个月下来就是990万，比SV、PDM都来钱快！”
“领导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何晓菲调来当事业部总经理。”胡小军道。
赵东海轻蔑一笑：
“哼！胡副经理，你们这个产品运营必须得靠互联网思维，按照互联网企业的岗位设置，何晓菲相当于是产品经理，你是技术经理，她提出的需求需要你来实现、你来改，到时候你会有写完的需求，改完的Bug……”
“赵工说得对，何经理不懂技术，脾气又大，到时候有你受的！”周旭也泼了一盆冷水。
“呵呵……”胡小军笑道，“我可不听你们瞎忽悠，我对这个产品充满信心！”
此时，陈天明突然想起胡小军说的赵东海相亲的事儿，就岔开了话题，很八卦地问道：
“赵工，我听说你最近工作之余经常相亲？”
“谁经常了？是偶尔好不好！”赵东海眉毛一挑，伸手抓了几个煮花生放到自己跟前，“最近我一个大学同学给我介绍了一个女的，可把气死我了！”
“咋了？女方挑你毛病了？”陈天明好奇道。
“不是！面儿都没见！长得太丑了！”赵东海气呼呼地说道，“气得我把我同学骂了一顿！”
“你没见，咋知道人家长得丑？”
“我同学发了一张照片给我，”说着，赵东海掏出手机，找出照片，递给陈天明，“是不是挺丑？”
陈天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咂了咂嘴，道：“我觉得还可以呀！”
“去你的吧，你也看不起我！”赵东海一把夺回了手机。
“赵工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一般女人入不了他的法眼。”胡小军阴阳怪气道。
“我说，赵工，你就别矫情了，女人这个东西，关了灯都是一样的。”周旭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
……
几天后，陈天明从余莉那里打听到公司目前财务状况确实非常紧张，中原石化工程设计院这个500多万的大单签得非常及时，简直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不能再从中宇航集团那里找点大项目了？”陈天明道。
“姚总也是这么想的，正在跟集团沟通看能不能再找点项目做，可是不光咱们一家工业软件公司盯着中宇航集团，竞争也是很激烈的。”余莉叹了一口气，“有资本想投资咱们，但是集团那边不同意！”
“为啥不同意？”陈天明追问道，“有人投钱不是好事儿吗？”
“我听姚总说，集团内部有个规定，对于咱们这种三级单位，集团不能丧失第一大股东身份，如果有其他资本进来，势必会稀释股权，威胁到集团第一大股东的地位。”
“那就让资本少投点儿，不影响集团第一大股东地位不就得了！”
“呵呵，你还是太年轻。如果第二大股东和第三大股东的股权加起来超过了第一大股东，老二和老三暗中联手干掉老大，怎么办？”余莉笑了笑。
陈天明听了听，无可辩驳地点了点头，接着有些担忧地问道：“公司财务这么紧张，我今年要是把业绩做大了，年底能按时拿到奖金吗？”
“你怎么又担心奖金的事儿？”余莉一听，有些不解地问，“要准备结婚吗？”
“唉……”
陈天明先叹了一口气，
“我这个女朋友吧，是我高中同班同学，是个美女型学霸，现在人家又是博士又有北京户口又在中宇航集团核心单位工作，跟人家一比，我这条件有点儿确实有点儿寒碜，学历不如人家，工作单位不如人家，也没有北京户口，只能靠多赚钱来弥补自己的不足，我一个做销售的只能指望业绩提成到手后，在人家面前牛气一回！”
余莉听完下属这一通话，有些不可思议地笑道：“陈天明，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呀！你在女朋友面前怎么能如此不自信呢？”
陈天明无言以对地撇了撇嘴。
“咱们从事销售工作的和他们从事技术工作的其实是一样的，销售也是一个技术工种，你不懂销售‘技术’能把产品卖出去？卖不出去！你都干了这么多年销售了，对自己的工作应该有个准确认识才行，销售人员一点都不比技术人员差，你知道吗？公司有多少人羡慕你，行政部门、研发部门都有想转销售岗位的，可是他们都干不了。”
余莉开始发挥自己分管多年人力资源公司的优势，宽慰自己的得意干将。
“关于你谈了一个北京女朋友的事儿，我或多或少也听说过。这样吧，我要是哪天到北京，找个时间，我请你俩吃个饭，我帮你把握把握！”
陈天明一听，惊讶道：“余总，您会看婚姻？”
余莉白了下属一眼：“我哪会看这个！我分管人力资源工作多年，自认为看人还算准，有些人我一打眼就知道是啥样儿的人。”
“那行，到时候您帮我看看，分析分析！”陈天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