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自古便是由河北进入山东的必经之路,从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此次鞑子南下劫掠山东,大名府坚守了不到三天便失陷了,经过鞑子的一番劫掠这座坚城已是变得残破不堪。
知府莫少华在城破之时本欲拔剑自刎以谢朝廷但在手下的一众亲信拼命阻止下最终没有死成而是突围避到了乡下。
得到鞑子北返的消息后,莫少华便回到了大名府,进城后入眼处皆是断壁残垣,街道上到处都是百姓的尸体和焚烧未尽的房屋。
莫少华为官虽然算不上多爱民如子,但也算是个清正的干吏,眼见自己的治下成了这幅样子,心里也是十分的痛苦。
之后的几日知府衙门幸存的一众属官衙役陆陆续续的返回了大名府,莫少华便组织他们收拢幸存的百姓,组织他们开始清理大名府的各条街道,掩埋街上百姓的尸体以防发生瘟疫,尽力的做好大名府的战后重建。
这一日,知府莫少华正带着三班衙役清理着城上的残砖碎瓦,以便于后期对城墙进行修补。一个衙役突然发现一支大军正在缓缓地向着大名府开来。
这名衙役赶紧将这件事禀报给了莫少华,莫少华站在城头上远远眺去,见到这支大军的官兵穿着的皆是大明官兵的制式军服,队伍中正竖着一杆刘字大旗。
正是跟随范志完北上追击流寇返回的山东总兵刘泽清,此时刘泽清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虽然蓟镇大胜中他的部下并没有参与主要的作战任务,但是这次的胜仗他也算是沾了点光,和白广恩、唐通、马科俱是被圣上下恩旨褒奖并赐穿斗牛服。
虽然说只是赐了件衣服,一没有给他升官二没有给他加饷,可是马科他们几个跟着范志完从北打到南又跟着打回去,损失了这么多人马,尤其是白广恩手下的人马基本都打干净了,最后还不是还自己一样的待遇。
要说这次真正得到实惠的还是黄得功和徐标方正化三人。
黄得功因在墙子岭率部击杀鞑子固山额真阿山,歼灭鞑子两千余,加封龙虎将军,皇上发帑银两万两犒军。
方正化则是因率保定兵作战英勇调回京师另行任用,徐标也沾了方正化的光由保定巡抚升任保定总督,并领了两万的犒军银,正式成为了一个方面大员。
刘泽清在感叹他们狗屎运的同时也不禁在心里微微的有些嫉妒,不过回头想自己手下这几万兵马出去转了一圈总归没受多少损伤,回到山东依然可以过得很滋润,心里不免又是一番得意。
“总镇,前方就到大名府了。”
刘泽清身边的副将张国柱指着前方高耸的城楼说道。
“总镇,这次北上本来咱们带的粮草就不够,人吃马嚼月余现在已经剩的不多了,回山东怕还有十几天的路程,得补充些粮草才是啊。”
“让大名府供给咱们一些粮草不就是了,咱们拼死拼活出去打了这么长时间的鞑子,朝廷不给犒赏也就算了,让地方州府提供点粮草还不行?”
另一名副将马化豹接过张国柱的话头说道。
“总镇,地方州府未接到兵部的行文是不会给我们补给粮草的,况且现在大名府刚刚受到鞑子的劫掠,就算将我们拒之门外咱们也说不出什么理。”
“妈的,老子们替他们出生入死,要是敢将我们挡在外面,老子第一个带兵杀进去!”
马化豹性情暴虐,竟是当着刘泽清的面便骂了起来,不过惧于刘泽清的威势,被其一个眼神便瞪的不敢再说话。
刘泽清低头沉片刻,他的大军跟着范志完从山东出发的时候是获得得了一部分粮饷的,但是这次范志完带领他们北上的表现实在拉胯。
范志完现在是倒了,连带着他们也受了一些牵连,虽然说也受了赏赐,但毕竟没得到多少实惠,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疙瘩的。
听着手下心腹的埋怨,他的心里不由得也升起一阵不快。
“柏永馥,传令大军暂停前行,你带本镇前去叫城,让大名府的知府出城迎接本镇,就说本镇麾下大军需要进城修整,让他们提供粮饷住所。”
刘泽清手下共有三个心腹的副将,这柏永馥也是其中之一,得了刘泽清的将令柏永馥便带了几个亲兵飞马朝大名府城下奔去。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柏永馥便一脸阴沉的打马归来。
“总镇,那大名府的知府此时正在城头,末将前去叫城那知府却推说未曾接到兵部行文,且此时大名府被鞑子劫掠后尚未恢复秩序,没有粮饷供应大军也不方便接待大军进城修正,让我军自行解决!”
听了柏永馥的回话,刘泽清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狗杀才,欺我太甚!”
“总镇,请您下令!末将愿率一直人马冲进城去将那狗知府抓过来给总镇舔靴子!”
马化豹铮的一声将腰间的雁翎刀抽出来骂骂咧咧的说道。
大名府城头,一众大小官员围在莫少华的身边看向城外,脸上俱都写满了担忧。
“府尊,常闻山东总兵刘泽清麾下兵将俱都跋扈异常,府尊刚刚如此落他面子,怕是要激怒他了,若是他一气之下....”
大名府推官陈翔一脸忧虑,后面的话却是没敢说出来,这帮兵痞发起怒来可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
莫少华此时心里却是有苦难言,大名府刚刚被鞑子劫掠一空,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粮食,还要照顾到城中幸存的百姓,哪能拿的出多余的粮饷供养刘泽清的大军。
“本府身为大名府知府,首先要考虑的是我治下的百姓,况且没有兵部的行文就算是到朝廷里本府也不怕他刘泽清,难道他刘泽清还敢攻城不成?”
.........
“总镇,万万不可啊,进攻朝廷治下的州府与谋反无异啊!”
柏永馥焦急的苦劝道,他虽然也是一员悍将但是性情要比马化豹理性的多,他虽然平时带兵跋扈了一些但还没有大胆到进攻朝廷治下州府的地步。
“柏协镇,血里火力这十几年,怎得胆子变得如此小了,你们不敢上,老子带人去,他日若出了事大不了我马化豹一人承担就是了。”
刘泽清的脸色变的比刚才更加阴沉了几分,眼睛在马化豹和柏永馥二人的脸上来回的扫视了一圈。
“张国柱!”
“末将在!”
刘泽清似乎是在内心中下了某种决定。
“本镇怀疑大名府内还有残余的贼寇作乱,命你部头前开路随本镇进城搜查!”
“末将遵命!”
刘泽清手下这三个心腹部将,马化豹太多暴虐,柏永馥太过谨慎,唯有张国柱性情在二人之间,而且张国柱最大的优点就是服从,不管什么命令,只要是刘泽清下了命令他便会去不打折扣的执行。
柏永馥眼见刘泽清已经下了决心,也不敢再劝了只能无奈的率军跟上。
很快刘泽清的五万大军便开到了大名府城下,此时的大名府除了城墙上的几十个衙役根本没有什么武装力量。
所以当这数万大军开到城下的时候城上的众人都已经吓的面如土色,知府莫少华倒还是保持着几分镇定。
“城下想必就是刘总镇了,下官大名府知府莫少华,不知刘总镇到我大名府有何贵干啊?”
“姓莫的,有人向我们举告,大名府里还藏着十几个鞑子的细作,快快打开城门放大军进城,咱们帮你把这几个鞑子细作揪出来!”
马化豹扯着嗓子朝城墙上的莫少华喊着,顺带着还将手中的斩马刀亮了出来,刀锋反射的阳光打在莫少华的脸上顿时便感觉眼前一花。
“刘总镇,鞑子已经被太子殿下赶出了大明哪里还有什么鞑子的细作,本府刚才便以告知了你手下前来传令的将官,没有兵部的行文,外军不得入城!”
莫少华的身体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一声大喝传到了城下的官兵耳中,意志力较弱的一些小兵竟然被这声断喝吓的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那本镇如果非要进去呢?”
刘泽清的眼中已是露出了汩汩凶光,这段时间他已经忍的太多了,鞑子和朝廷他都惹不起,可是今天连一个小小的知府都敢驳他的面子。
“刘泽清!你要造反吗?”
莫少华再次大喝一声,虽然是一副毫无惧色的样子,但看在刘泽清等人的眼里不免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
“张国柱、马化豹、柏永馥!”
“末将在!”
“据我军斥候回报,大名府内藏有鞑子细作数人,命你等即可带兵入城,有敢阻拦者一律按通贼论处格杀勿论!搜索细作一应所得财物全都当做本次将士们的犒赏银!”
“末将遵命!”
刘泽清的话音落下,早有传令兵把他的将领传到了后面的各营中,顿时这数万官兵便兴奋的嘶吼起来,活像是一群被血腥味吸引的野兽,面对猎物兴奋的嚎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