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奎闻听此言不禁有些奇怪,难道太子又要从百姓身上征收新的税,现在征得三饷已经让百姓不堪重负了,如果再征收新的税,恐怕民变要变得更严重了。
不过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别上自己掏钱就行,周奎一边想着一边接过了萧见贤递过来的单子。
“这是本宫让虎贲军军情司搜罗的在直隶周边几个城平时经常欺压百姓以次充好的三十五家商铺、矿山、银号的名单,本宫决定抄了他们,也能弄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国丈以为如何?”
随着朱慈烺轻飘飘的几句话,周奎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难看,这名单上的店铺矿山银号可都是他嘉定伯的家产,这军情司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将自己的家底查的这么清楚。
“国丈,怎么脸色如此难看?难道嘉定伯府和这些店铺有什么瓜葛?”
朱慈烺戏谑的盯着周奎说道。
“不不,这些店铺和微臣没有半点瓜葛!”周奎赶忙否认道。
“只是,这名单上的店铺颇有些规模,殿下若是一并查抄会不会有宵小之徒谤议殿下与民争利,到时恐怕会有损殿下清誉。”
周奎不敢明着反对,只好东拉西扯以图让朱慈烺改变意见。
“朝廷现在已经如此艰难,若是本宫的清誉可以为朝廷筹得几百万军饷那也算是用得起所了!”
说着朱慈烺便要起身告辞,周奎心中大急若是让太子走了恐怕自己的这些产业就都保不住了。
可是他又不能说这些产业都是自己的,那不就承认了自己刚才是在诓骗太子吗,储君也是君,骗太子也是欺君。
此时一旁的周鉴也在疯狂的向自己的父亲使眼色,太子今天明显就是有备而来不放点血是不可能了,捐上几十万两银子总比所有的产业都被抄了要强啊!
“殿下,皇家声誉怎么能受损失,嘉定伯府和皇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臣还有些棺材本愿意拿出来帮助朝廷渡过难关。”
在最后就一刻周奎终于下了决心,蛋可以丢可是生蛋的鸡却是万万不能丢的。
“哦?国丈能捐多少,可千万不要勉强啊!”
“老臣可以捐二十......不,六十万两白银!”
周奎本来想说二十万,可看到太子颇有深意的目光立刻又将白银的数目多说了两倍。
那劳什子军情司既然能将自己的产业查的一清二楚,难保自己的家底不会被他们知道,与其被太子逼着拿还不如主动一些还能落个好名声。
显然朱慈烺对这个数目不是很满意,他原本想着最少能弄个八十万,不过周奎毕竟是自己的外祖父,逼得太过也不太好,毕竟还要给自己的母后留点面子。
“国丈如此大义,本宫先替朝廷谢谢你了!”
见到周奎和两个舅舅一脸如丧考妣的神情,朱慈烺也微微有些不忍,当下说道。
“这些钱就当是本宫借你们的,福建商人陈经纶目前就在京城你们可将银子直接交给他,就算入股他的京泰商行,这个商行有一只船队不日便要出海,以后每赚的一笔银子都会有你们的分红。”
周奎显然也没意识到朱慈烺的话,半晌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感情太子也有自己的产业,还在偷偷的进行海贸,不过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有总好过没有,周奎也就半推半就的认了这件事。
出了嘉定伯府,朱慈烺赞许的拍了拍萧见贤的肩膀。
“这件差事军情司办的不错,本宫期待你们以后得表现”。
调查京城勋贵家产的这件事也是朱慈烺对军情司业务能力的一次小小的考验,事实说明萧见贤很适合这个职位。
随后他吩咐萧见贤以自己的名义在京城勋贵圈子里放出消息,邀请各位勋贵注资京泰商行,并将周奎出钱的金额告诉他们,看看最后能吸引多少勋贵的银子,最后所有银两四成交给陈经纶带走,六成充作虎贲军军费。
胁迫这种法子只能用一次,如果京城的每一个勋贵都用这种方式,恐怕会引起众怒,如果勋贵集体反噬即使朱慈烺是太子也是万万承受不住的。
紫禁城,乾清宫。
今日崇祯的心情很复杂,太子近期折腾的这些事情他都在默默地关注着。
先是成立了个军器局,将兵部和兵仗局的工匠挖走了一多半,兵部尚书张缙彦和掌印太监王德化都来向自己诉苦。
后来又传来京营兵士围堵五军都督府的事,最后以太子的铁血手段而告终,崇祯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只不过事情远远没有超出他的掌控所以他也就听之任之了。
现在太子又搞了个军情司,将京师的勋贵圈子搅了个天翻地覆,眼线说太子已经从重勋贵的嘴里抠出来了二百多万两银子,几乎是大明岁入得一半。
太子倒是识时务,昨夜命人将六十万两白银解送进内库,也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想着前几次自己下召让众臣捐资助饷只筹的区区几万两银子,崇祯就不由得一阵生气,这些勋贵平时装的家徒四壁这次却吐出来这么多银子真是该死!
看着身边站着的朱慈烺,崇祯感到一阵欣慰,或许自己的儿子以后会成为一个远胜自己的中兴之主。
随着王承恩一声高喝,早朝开始,兵部侍郎金之俊率先走出朝班。
“启奏皇上,近日湖广形势有糜烂的迹象,自承天襄阳相继被闯逆攻陷后,又接连攻下荆州、夷陵,闯逆自称奉天倡义大元帅,曹逆自称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
“现在湖广一省南至湘北,东至黄州,西北至光化、均州,皆为其所有,唯有武汉和郧阳尚在朝廷手中,还请皇上速速决断啊!”
闯军的攻势之快大大的出乎了崇祯的预料,没想到短短月余,整个湖广几乎已全部落在了他们的手里。
“众卿可有破敌良策?”
崇祯环伺殿下众臣脸上多有惧色,此时鞑子尚在山东肆虐,牵制了京畿附近的明军主力。左良玉明显是被李自成打怕了,龟缩在九江近两个月一动不动,朝廷已是无兵可派了。
“皇上,闯逆既然已经在湖广站稳了脚跟,下一步必然是进取汉中,陕西总督孙传庭部虽然在河南败于流寇,但主力尚存,可令孙传庭兵出潼关进入湖广寻机与闯贼决战!”
说话的是兵科给事中顾弦,只是他话音刚落左都御史李邦华便出言驳斥。
“孙传庭部兵力未损之时尚且不是闯逆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如果因此丢了潼关陕西门户大开岂不是更麻烦!”
“李大人的意思是,就这么看着让闯贼在湖广搅动天地?”
顾弦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兵科给事中,但却丝毫不惧职位远高于自己的李邦华,立即反唇相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勇武是莽撞!若因此将这支生力军葬送掉你就是千古罪人!”李邦华毫不留情的驳斥道。
崇祯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朝堂上争吵的情景,并未感到大惊小怪,随即将目光转向了首辅周延儒。
“先生可有对策!”
见皇帝将皮球踢给了自己,周延儒沉默片刻站出朝班,现在这种形势,朝廷无兵无将根本束手无策。
派孙传庭出关无异于饮鸩止渴,但现在的形势下就算明知是毒药,也得咽下去。想到此周延儒的眼皮微微抖动了几下。
“皇上,大明此时已是到了万分危急之时,湖广周围的可用之兵只有孙传庭了,微臣认为此时唯一之法便是派孙传庭出关和左良玉南北夹击闯逆。”
“父皇,儿臣以为不可!”
就在朝堂众人以为此事已定之时,朱慈烺的声音在殿中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