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罗汝才得话,李自成似乎并没有感到被冒犯,而是同罗汝才一样,仰天大笑几声将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曹帅说的在理,那这件事以后再说,今天晚上咱安排了酒宴和众位兄弟一起畅饮不醉不归!曹帅,咱们喝酒去!”
随后李自成便走下王座一把拉起罗汝才得手亲热的向着殿外走去,在经过顾君恩的时候,他分明感到了从李自成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意。
京城,嘉定伯府。
嘉定伯周奎此时正坐在中堂生着闷气,管家刚刚将周记米行被太子打砸抢的消息告诉了他,一向吝啬的周奎得知了这个消息顿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本是江苏苏州一游街行医占卜为生的破落户,一家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全靠他这点收入勉强度日,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大女儿被册立为了信王妃他家的生活才稍有起色。
再后来熹宗朱由校驾崩,自己的女婿朱由检按照兄终弟及的祖制登基称帝改元崇祯,自己的女儿也被册立为皇后,周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他也被封了嘉定伯。
这些年仗着崇祯皇帝的偏袒和宠爱,周奎可是置办了不少产业,要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一家小小的米行在他周奎眼里就是个屁,可是自己的外孙竟然为了几个银子就砸了自己这个外祖父的产业,这不就是光天化日之下打他的脸吗?
“你确定那个人是太子?”
“错不了,米行的伙计说那日命官兵打砸米行的人最后留下话来说的就是本宫过几日会来府上拜访,敢自称本宫的除了太子殿下还会有谁!”
“父亲,太子这么做也太胡闹了,他明明知道那米行是咱们自家的产业还纵兵抢粮这不明摆着没把您这个外祖父放在眼里吗?”
周奎的小儿子周鉴此时在一旁添油加醋的挑唆着,也是奇怪,他生的三个女儿个顶个的漂亮而且知书达理,嫁的人家也都不错,大女儿更是当今皇后母仪天下。
但他这两个儿子却都是不成器的家伙,大儿子周忠性格憨厚老实,不通人情世故。小儿子周鉴虽然精明却是个典型的纨绔,遛鸟耍钱玩女人样样精通,正经事确是一样不会做。
听了小儿子的话,周奎心里就更堵得慌了,想着一会要进宫一趟把这事给女儿说说才行,让她好好管管自己的好儿子。
“爹一个米行而已,太子近些日子抚军京营,几万大军人吃马嚼耗费巨大,权当是帮衬一下太子,何必斤斤计较呢?”周忠在一旁低声宽慰道。
啪的一声一个茶杯被周奎掷在地上,随即一个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周忠脸上。
“逆子,这都是你老子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凭什么要白白的送给别人,这天下是他老朱家的又不是咱周家的,再敢说这种混账话老子打死你!”
周忠人本就老实木讷,被周奎这一巴掌打在脸上人顿时就懵了,再也不敢劝说周奎讷讷的退到了一边。
周奎正待再骂几句,一个小厮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
“老爷,太子殿下驾到此时已进中门了!”
听到太子真的来了,周奎刚才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他其实也就敢在背地里暗自腹诽一下,真让他跟太子当面锣对面鼓他还真没这个胆量。
周奎刚忙带着两个儿子迎了出去,正看见朱慈烺在下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身后只跟着萧见贤和四个侍卫。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国丈不必多礼,你是本宫的外祖父平时里本宫杂物缠身也没有机会来探望你老人家,今日正好得闲便冒失的登门了!”
周奎引着朱慈烺等人进了中堂,四个侍卫顺势守在了门外,萧见贤却是紧跟着朱慈烺走进了中堂。
几个婢女此时正蹲在地上打扫着刚才周奎打碎的茶杯,朱慈烺心中好笑猜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周奎打趣道。
“国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啊,怎么这么大火气?说来让本宫听听,没准还能给你出个主意呢!”
听到朱慈烺言语中的敲打周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几个狗奴才上个茶连茶碗都端不稳,再有下次老夫可不饶你们还不赶紧退下去,不要在太子殿下面前丢人现眼!”
周奎指着那几个婢女骂了一通,婢女们赶紧畏缩的打扫完地上的狼藉退了出去,朱慈烺不以为意的笑笑当即做到了中堂的主位上,周奎几人陪着坐在了下首。
“本宫今日登门除了探望下国丈,还有一件事情要当面向国丈求证。”
听闻此话周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又不好当面拒绝只好挤出个牵强的笑容。
“殿下请说,老臣知无不言!”
朱慈烺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
“昨日我虎贲军在西市的一家米行购买大米,没想到那店掌柜竟然敢讹诈我虎贲军,恶意抬价。本宫一气之下便让军士砸了那奸商的店铺,没曾想那掌柜的竟然说那米行是嘉定伯府的产业,本宫心中惭愧今日特来向国丈赔个不是!”
果然这件事还是躲不过去的,太子这是来兴师问罪了,周奎在心中暗暗叫苦,正想着该怎么回答朱慈烺的问话一旁的周鉴却接过了话头。
“殿下明鉴,那个米行和嘉定伯府毫无干系,若是咱自家的产业又怎么敢讹诈太子亲军!”
“哦,是这样吗?”
朱慈烺转过头颇具玩味的盯着周奎问道。
“是是是,老臣身为大明勋贵怎么可能做这种丧尽天良坑害百姓的事情呢?”
看着周奎的表演,朱慈烺心中冷笑,真以为自己和崇祯一样好骗?崇祯皇帝向来对待勋贵优厚,又爱惜脸面,自己可不会惯着这些大明的蛀虫。
“如此甚好,本宫也就放心了!”
说着朱慈烺又叹了一口气做忧心仲忡状。
“不知太子因何事愁苦?”
周奎见朱慈烺并未揪着米行的事情不放心中也就稍稍安定了些。
见周奎已经上钩,朱慈烺心中暗笑紧接着又是叹了一口气。
“现如今朝廷形势日益严峻,各地官军作战不力却整日的催要粮饷,看着父皇头上的白发一天比一天多本宫心里不是滋味啊!”
听着太子又将话头引到了钱粮上,周奎心中顿时又加上了小心,当下也不敢随意接话了,只是陪着干笑了两声。
见周奎这老滑头不接招,朱慈烺便单刀直入。
“本宫近几日想要号召勋贵们捐资助饷帮助朝廷渡过难关,国丈既是勋贵之首又是皇亲理应给众勋贵做出个表率啊!”
见太子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周奎心中顿时一阵腹诽,你老子整天喊着要勋贵助饷,现在连你也来惦记我这点钱,当下面色一苦。
“朝廷有难做臣子的自然是要奋不顾身,只是近几年嘉定伯府也是艰难度日的,前次微臣捐的三千两已是大部的家资了,现在老臣咬咬牙最多也只能出五百两白银了,还望殿下明查。”
见这老财迷又开始装模作样朱慈烺不禁心中冷笑,一要钱就哭穷,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要不是知道李自成后来在嘉定伯府搜出了二百多万两白银朱慈烺还真被周奎这表演式人格给蒙了。
“唉,没想到当今国丈的日子过的也如此艰难。”
朱慈烺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周奎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看来这次又过关了,虽说是太子但终究还是个少年啊!
“看来本宫只能对百姓下手了,萧见贤把单子拿出来给国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