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打的如何了,可有斥候回营?”
范志完此时心中也是焦虑万分,虽然总督行辕距离前线足有三十里路,但他的心却一直在悬着。
对他来说,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他会飞黄腾达,但若是赌输了他也可能会身首异处。
“制台大人,我朝廷大军子济南城下加上刘总镇的兵马足足有十八万,鞑子顶多十二三万人,至不济也是打个平手,大人宽心即可。”
范志完手下的一名赞画宽慰道,范志完闻言心中也是稍安,他的想法和这名赞画差不多,鞑子劳师以远不可能一直保持着这么充沛的战力。
就在范志完刚刚拿起桌上的茶盏想要喝一口的时候,营帐的帐帘被人掀开,两名亲兵架着一个浑身浴血的参将闯了进来。
“何参将,你怎么回来了,夏总兵呢?”范志完大骇,心中顿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制台大人我军大败,十万大军死伤过半,夏总镇殉国了!”
何参将挣脱开两个搀扶着他的亲兵的胳膊跪伏在地痛哭起来。
范志完闻言如遭雷击,猛地踉跄几步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怎么会败的如此之快?
就在帐中的几名赞画师爷之流准备上前劝慰范志完几句的时候,营帐又被掀开,一名身后插着小旗的斥候闯了进来。
“制台大人,长清县急报,昨日白总镇率蓟州主力与闫家峪与鞑子激战,白总镇陷入鞑子重围,仅率两千余骑突围,现已退往德州。”
范志完的面色已不能用土色来形容,整个人几乎已经成了目光呆滞的傻瓜一般,愣愣的瘫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制台大人,闫家峪距济南仅一日路程,鞑子右路军恐怕很快就会赶到济南与其主力汇合,现在李家镇仅有总督麾下的一千标营,当下我等正该速速撤往德州以图后计啊!”
一名赞画急急的向范志完进言道,但此时的范志完已经呆若木鸡似乎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太子府。
自从朱慈烺搬进这原本的信王府后,便命人将王府的后花园进行了平整,将池塘假山一律推平,然后用青石板将后花园平铺,相当于在太子府中建了一个小型的校场。
此时在小校场中,五十名身着黑色短打武士服的汉子正整整齐齐的站在小校场中。
朱慈烺正站在这些人的正前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五十名汉子,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刚从九江赶回来的军情司司正萧见贤,另一个则是当今驸马都尉巩永固。
这巩永固乃是崇祯的姐姐安乐公主的驸马,说起来朱慈烺还要叫他一声姑父。这巩永固也是个忠臣烈士,李自成进攻北京时巩永固奉命守崇文门,北京城破后巩永固在家中堆满干柴阖家自焚也算全了忠臣之名。
巩永固崇尚文学雅致也习得一身武艺,与新乐候刘文炳相交莫逆,近段时间虎贲军发展迅速,朱慈烺颇感人才匮乏,刘文炳便向他推荐了巩永固。
朱慈烺欣然接受,便向崇祯请旨将巩永固调给自己差遣,只是一时还拿不准该让他负责何时,便暂时让他跟在自己身边赞画军机。
朱慈烺挨个经过那五十名汉子的面前,不时的拍一拍这个的肩膀,又为另一个整理下衣襟,时不时还给他们送上一个坚定的眼神。
能够得到当今太子殿下如此礼遇,这些汉子明显很激动,一个个面色肃然身体绷的紧紧的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朱慈烺缓缓走回到队伍的前方,再次用沉稳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眼前的这些汉子,缓缓的开口。
“你们都是萧司正从虎贲军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选,从今日起你们便没有了自己的名字,从此隐姓埋名从这个世界上以另一个身份活着。”
“明日你们便要被派往湖广四川河南甚至辽东,你们的身边没有同袍的支援,你们不能相信身边的任何人,甚至就连晚上说梦话也要加着小心。”
“此一去便是九死一生,就算死不了,本宫也不敢保证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京城,所以你们要想好,现在如果想退出还来的及,你们依然可以回到虎贲军为朝廷效力。”
朱慈烺说完便停了下来,观看院中众人的反应,令他感到欣慰的事,这五十名汉子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犹豫,反而却更加的坚定。
“很好,都是汉子!”朱慈烺赞许的说道。
“本宫不能承诺你们何时能回京,也不能承诺你们是否能活到大明光复故土的那一天,但是本宫可以承诺,你们的亲娘老子以后将由朝廷负责养老送终,你们的子女朝廷会安排供养并让他们进入太学教他们读书写字将来为朝廷效力。”
“本宫将来还要在京城盖一座英烈祠,将所有在抵御外辱恢复大明江山的战场上牺牲将士的牌位供养在里面,世世代代享受供奉,与大明日月同在!”
“愿为殿下效死,愿为大明效死!”
院中的五十名汉子齐声应和声震天宇,朱慈烺缓缓转过身对刘文炳说道:“给弟兄们每人发五百两安家银,今天晚上回家和家人告给别,明日准时出发。”
此时宫中的宦官在几个锦衣卫的护送下急急的赶到太子府,那个宦官面色慌张的走到朱慈烺的面前。
“殿下,皇上急召,请您速速入宫!”
武英殿,一只花纹精美的官窑茶盏被狠狠地掷在地上,飞溅起的碎片砸到了跪在地上的周延儒和张缙彦的脸上,周延儒面色古井无波,张缙彦的身体却是微微的发颤。
“范志完这个废物,害的鲁王叔死在鞑子手上,十二万精锐损失殆尽,朕要他何用?”
崇祯气的青筋暴起面色潮红,如果此时范志完在他面前非得被崇祯乱刀砍死不可。
朱慈烺看着手中范志完的请罪折子,眉头也是紧紧的皱起,济南一战,范志完手下十二万精锐被击溃,总兵夏成德及二十多名副将参将级的将领战死。
此时范志完已率残部撤回德州,收拢残兵仅五万余,鞑子主力目前已绕德州而过有北返的迹象。
“父皇,孩儿愿率虎贲军出战,虎贲军现有精兵四万,虽不能全歼鞑子,但总不能让鞑子如此逍遥出关以为我大明无人!”
朱慈烺猛地站起来向崇祯请道,崇祯被朱慈烺此举微微的震惊,只是仅一瞬他的面色便更加的阴沉。
倒不是为朱慈烺此举生气,而是恨现在跪在殿下的几个臣子,国事如此艰难他们却只会跪在下面一言不发还不如自己十几岁的儿子。
“荒唐,你是储君怎可身赴险地!”
崇祯此言跪在殿下的周延儒却是浑身一震,皇上这句话明显是在点他,范志完是他的得意门生,辽东总督的位置也是他举荐的,这次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难道要让太子去给他擦屁股?
皇上现在虽说大发雷霆但却没说怎么处理范志完,明显的就是在等他的态度,若是他能主动点没准还能救下自己这个笨学生,若是自己不识相,恐怕连自己都得受范志完的牵连。
想明白这一点,周延儒也不再装那泥胎菩萨。
“皇上,太子殿下身为储君责任重大,万不可率军出征,老臣自请督师京师附近兵马,痛击北返得鞑子以全我大明国体!”
崇祯似乎是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阴沉的脸色稍稍和缓。
“先生能够自请督师朕心甚慰,朕将下特旨封先生督师保定、通州等处军马痛击鞑子,另下旨范志完率麾下所部汇合山东总兵刘泽清所辖人马立即北上与先生形成对鞑子的南北夹攻之势。”
“父皇!”
朱慈烺再次站了出来,虎贲军成军数月,此次正是检验训练成果的好机会。
“父皇,儿臣再次请求率虎贲军出战,一把剑再锋利不见血也成不了宝剑!”
崇祯面上的表情变换了数次,握着龙椅的双手暗暗的用力下指节都有些发白。
“好,那朕便命你率虎贲军为偏师,策应周先生的主力,兵部侍郎孟兆祥随军出征,切记行事不可孟浪,完事要与孟兆祥商议!”
“儿臣遵旨!”
朱慈烺欣喜若狂,这将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仗,今后是生是死能不能改变整个大明的命运,全看这一仗了。
从武英殿出来之后,朱慈烺便想赶紧去虎贲军的校场集合众将商讨军机,粮草、军械、辎重、主攻助攻需要商定的东西太多了。
朱慈烺一边在心里合计着一应事务一边朝宫外走着,快到宫门时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朱慈烺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弟弟定王朱慈炯。
“王弟去往何处啊?”
朱慈烺的笑容透着一丝尴尬,因为上次那个宫女半夏的事,朱慈烺得心里一直对定王有一些愧疚。
“皇兄好。”朱慈炯淡淡的向朱慈烺做了一个揖,话语中却没有带着丝毫的感情。
“王弟,半夏的事情......”
朱慈烺本想着解释一下半夏的事情,没想到定王却又是做了一个揖。
“皇兄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王弟便先告退了。”
说着不等朱慈烺回话,朱慈炯便绕过朱慈烺径自朝着宫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