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众臣皆哗然,周延儒和陈演等内阁众臣脸虽是有些难看,却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强逼孙传庭出潼关剿贼导致朝廷精锐全军覆没,现在陕西河南两省湖广大半都已经落到了闯逆手中,朝廷北方再也没有能与之对抗的朝廷兵马。
对于这个恶劣的结果,虽然有崇祯心急求战的因素在里面,但周延儒和陈演也要担负很大的推波助澜的责任,所以此刻太子提出迁都的建议他们虽然内心之中非常不同意却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皇上,老臣有本启奏!”
满朝众臣此时要么心中惶惶然不知所措,要么便是三缄其口静观其变,虽是交头接耳却没有站出来的。
此时黄道周却是首先站了出来,崇祯的脸色依旧阴沉,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是对着黄道周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说话。
“皇上,老臣以为朝廷十八万精锐全军覆没孙传庭罪无可恕,应当即可将其锁拿进京治罪,另外我大明立朝三百年即使土木之变时也从未想过迁都,太子殿下身为国本怎可说出此言,实在是有损我大明国威!”
当看到黄道周站出来的时候,朱慈烺便知道这位老先生又要开始了,果然一开口还是原来的老一套,朱慈烺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这个老大人对待朝廷绝对的忠诚,但是这种顽固不化的思想对当下的大明没有一点的好处。
“两军交战胜败乃兵家常事,即使是诸葛孔明尚有五丈原一败,如果因为一次惨败便要杀掉我大明的忠臣良将,他日又有谁还敢扛起剿灭流寇驱除鞑虏的大旗呢?”
黄道周似乎没有料到太子竟然会不顾朝仪直接站出来反驳他,当下竟是微微的一愣,朱慈烺并没有给黄道周反击的机会,而是继续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况且这次孙传庭出关作战的时机原本就不成熟,全都是因为个某些大臣不顾实际情况诱导父皇这才造成了今日之败。”
“现在朝廷精锐尽丧迁都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不走难道要坐以待毙等着闯逆杀进北京吗?”
朱慈烺的话似一个个耳光啪啪的抽在周延儒和陈演等大臣的脸上,崇祯的脸色也变得越发的难看,朱慈烺在斥责这些大臣的同时,也相当于在说着他的过失。
“殿下,如此惧敌畏战之语怎么能出自您的口中,殿下手中不是还有一支数万人的新军吗?朝廷仍然有机会!难道他们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眼见黄道周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朱慈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本宫手下的将士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但是本宫绝对不会让我手下将士去投入一场必败的战争,这种牺牲是毫无意义的!”
黄道周的脸已是被气的铁青了,花白的胡子随着他的胸口的一起一伏也在剧烈的抖动着。
“如果殿下一意孤行迁都,老臣便一头撞死在这金殿之上!”
说着黄道周猛地取下头上的官帽一副如果朱慈烺还要继续建议迁都就要血溅当场的样子。
“好了!”
一声断喝从御座上传来,崇祯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迁都之事容后再议,命令山西直隶两省加强戒备,务必要将流寇堵截在二省境外!”
崇祯阴沉着脸说道,张缙彦畏畏缩缩的点头称是,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明白,到了这种境况之下,已经不可能阻止流寇的攻击了。
朝会便在这样一片阴霾的氛围中结束了,无论是在崇祯还是在众臣的心中,全都留下了无尽的沉重。
此时已是崇祯十六年的十二月,在力劝崇祯迁都不成之后朱慈烺便抓紧部署手下力量往南京迁移。
萧见贤在和孙传庭撤到榆林后,先后携朱慈烺的亲笔信拜访了只是居家的总兵王世威和尤世禄,这两名总兵都曾在辽东等地担任过多年的总兵,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
只不过后来被阉党迫害才被迫致仕归乡便一直未再入朝为官。
朱慈烺知道李自成占领陕西后这两员老将率领榆林子弟着实给李自成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但最后因为敌众我寡全都壮烈殉国,这一次朱慈烺自然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如此壮烈的赴死便安排萧见贤引导孙传庭在潼关突围后顺道让这两员虎将一并跟随北撤。
这两员老将见到太子的亲笔信之后自然是欣然从命,当下便带着全家老小和千余榆林子弟,跟着孙传庭的队伍一起北撤,萧见贤在和孙传庭交代完撤退路线后留下了两名亲随便在一个深夜再次消失不见不知所踪。
随后李自成的大军很快便横扫陕西,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攻下了榆林、延安等重镇,并俘获了陕西的藩王秦王和永寿王,二王皆向闯军投降。
时间很快便进入了崇祯十七年的正月,李自成在西安大事建置,改西安为西京,国号大顺取顺天应民之意改元永昌,李自成接受百官朝贺即皇帝位,正式以一个国家的名义与大明王朝分庭抗礼。
建国后李自成大封诸臣,复五等爵,权将军制将军皆封侯爵,果毅将军以下分封伯子男爵。
建国大事完成之后,李自成马上将消灭大明朝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九日,李自成大会群臣,留泽侯田见秀率部留守西安,绵侯袁宗第镇守湖广,其本人则率其余主力部队大军二十万,号称五十万进攻大明。
李自成这次还是采取了在襄阳时顾君恩提出的策略,先取三边之地,再夺京师,率先对三边重镇太原发起了进攻。
曾经雄伟无比,替大明王朝抵挡蒙古铁骑的进攻近三百年的太原城,此时已经在大顺军连续七日的攻击下变得残破不堪。
太原城虽说在大顺军连日的猛烈攻击下已是摇摇欲坠,但在山西巡抚蔡懋德的坚守下仍然是顽强的打退了大顺军数十次的进攻。
“抚台大人,城北的缺口已经安排民夫修缮完毕!”
山西总兵薛观一脸疲惫的走到蔡懋德的身边说道,自从原山西总兵周遇吉被太子调到京中任职之后,身为山西副总兵的薛观便接替了总兵之职。
薛观的能力虽然与周遇吉相较要平庸许多,但也是一个持重之将,接任以来也是积极地整顿军务操练兵马。
只是此时各地的军备已经糜烂到了一个不可想象的地步,薛观虽然竭尽全力也只是收效甚微。
此次大顺军携横扫河南陕西之威攻至太原城下,城中此时仅有不到三万兵马,这七天的硬仗打下来已是损失过半,薛观和蔡懋德此时已是有四日未合眼了,二人的眼中早已是布满了红血丝。
“薛总镇,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蔡懋德的声音中透露着深深的疲惫,七日前发往京师的告急奏疏和往山西各地调集援兵的巡抚行文都已经发出去了,可是至今为止太原却没有等到一兵一卒的援兵。
他知道此时的朝廷或许已经顾不上他了,孙传庭在河南的大败已经葬送了大明最后的精锐,山西各地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太原这次恐怕只能依靠自己了。
“这七天的硬仗打下来咱们伤亡不小,现在能登城作战的官兵不超过一万,如果朝廷再不派援兵,怕是......”
薛观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蔡懋德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现在围困太原城的流寇足有十几万,太原在内有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城破是早晚的事。
蔡懋德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但转而又变得决绝起来。
“薛总兵,传令全城每两家出丁一人上城协防,本抚要跟李自成这个叛逆血拼到底!”
薛观闻言眼中也是涌起一阵坚毅,转身便要下城却又被蔡懋德叫住。
“薛总镇,你的家小全都在潞安,若是太原城最后真的守不住,你便突围去潞安带上家小自寻生路吧!”
蔡懋德的声音十分的平静,似乎是在交代着后事,薛观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感动。
“抚台大人,薛观自做参将便在您的麾下效力,自忖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大人想抛下末将自己为国尽忠,末将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可是你的妻子刚刚才给你诞下一个幼子,你......”
蔡懋德正欲再说什么却被薛观挥手打断。
“大人的家小不也在城中吗?末将的家小自有安排不劳大人费心,大人莫非认为末将不配和大人一同上路吗?”
蔡懋德看着薛观的眼中不禁渐渐闪出一丝泪花,不再他言而是伸手在薛观的肩上重重的拍了一记。
“好,那咱们就豁出去跟李自成死拼到底,黄泉路上咱们也好做个伴!”
蔡懋德话音刚落,几声炮响自城外传来,闯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大同总兵府,大同总兵姜襄的眉头正紧紧的蹙在一起,手中拿着一张盖有山西巡抚印信的宣纸,正是大同巡抚卫景瑷命令他发兵救援太原的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