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被绑架,我和姐姐有一个人能跑。
姐姐把机会让给了我。
我毫发无伤,姐姐被救后身体日渐孱弱。
我对姐姐许诺以后都让着她,姐姐拍了拍我的头:
「傻丫头,我是你的姐姐,救你是应该的,不要任何回报。」
我以为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直到顾泽出现了。
1
病房里,姐姐温言拉着我的手,眼角的泪将落不落。
「妹妹,姐姐真的很喜欢他,你把他让给我还不好?」
温言口中的他是我的男朋友顾泽。
大脑嗡的一声响。
我只觉得荒谬。
我张了张口:「你要让我怎么把他让给你?」
顾泽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物件。
姐姐咳了咳,脸色苍白。
她用最虚弱的身体说着最狠毒的话:「你和他分手行不行?」
我怔怔地看着温言:「姐姐,你知道我喜欢他吗?」
「还有,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温言点了点头。
「姐姐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
她对我的第二个问题避而不答,只回答了第一个。
我双手捂上脸颊,避免自己失态。
昨日,姐姐和她闺蜜的对话钻进了我的脑海里。
姐姐闺蜜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善良,明明是救了温冉,却没要她一点回报。」
姐姐的回答言犹在耳:
「你懂什么,那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要抢就抢她真正喜欢的东西。」
2
我仰了仰头,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不可以。」
我言辞拒绝她。
温言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
一时间,沉默四起。
我狠狠掐上自己的手臂,祈祷姐姐笑着告诉我那是个玩笑。
说:「傻丫头,我是逗你的,我怎么会去抢你男朋友呢?」
可我错了。
温言的眼泪说掉就掉,她哭得梨花带雨。
「妹妹,姐姐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你让让姐姐不行吗?」
她说着话攥上了我的胳膊。
用的力道很大,丝毫看不出是有病之人。
胳膊被攥得生疼。
我甩了甩,温言竟从病床那边摔了下去,发出一阵痛呼。
我没来得及去扶。
耳边刮起了一阵风,脸颊火辣辣地疼。
妈妈给了我一巴掌。
「温宜,你要死是不是,你良心被狗吃了对你姐姐动手。」
我捂着脸呆愣地站在原地。
温言直起身揪了揪妈妈的衣服,「妈妈,别怪小宜,是我问她要了不该要的东西。」
妈妈的怒气不升反降。
「什么东西不该要,温宜欠你的,你什么都能要。」
鼻尖酸了酸。
自从绑架案发生后,妈妈总是耳提面命说我欠着姐姐一条命,让我让着她。
可没有一次让我感到无比委屈。
「不能让。」
我再一次重复了一遍。
妈妈,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让我让给温言呢?
妈妈充耳不闻,揪着我的耳朵往走廊里拖。
镜子反射下,我恍了恍伸,似是看到姐姐嘴角添了一抹消息。
妈妈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
我连开口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她终于打累了,走到旁边拿起为温言煲的鸡汤,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温宜,我希望你记住这一天,你姐姐当年为了救你更痛。」
原来又是在为姐姐出气啊。
心痛。
头痛。
哪哪都在叫喧着疼。
殴打过程中,手表掉落在地。
我急忙捡起来,那是顾泽送我的恋爱礼物,我了解温言,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我颤抖着手指拨下了顾泽的电话。
铃声却在不远处响起来,我追随着声源往前走。
病房里,那桶妈妈带来的鸡汤正被顾泽捧在手心里。
一勺又一勺喂着病床上的人。
3
理智全无。
我冲进去将顾泽往我身后扯了扯。
鸡汤因为粗鲁的动作撒了一地,温言嘶了一声。
「好痛。」
她捂着手背。
我咬着呀看向她,方才我根本没有碰过她才对。
「温宜,你在闹什么脾气?」
顾泽抬了抬他的金丝框眼镜,镜片下的眼睛没离开温言半分。
我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认识温言才对。
顾泽语气不耐:「我来看看小言。」
顾泽终于舍得把目光从姐姐身上移开,他转头看向我。
「你姐姐生病了你不在这里照顾她,乱跑些什么。」
他摁了摁铃。
护士进来后,他请求护士开一个烫伤膏给温言。
我摸上自己的脸颊,疼痛令我缩回了手。
不应该是这样的。
顾泽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
这是第一次。
他难道看不见我也受伤了吗?
「如果小宜不愿意,顾泽你就别在这里了,小宜对不起啊,姐姐又惹你生气了。」
温言突然出声。
我再听不出她的绿茶语录就枉为人了,可偏偏就有人吃这一套。
我拉着顾泽想走,他甩开我的手站在温言病床旁。
顾泽沉下脸:「温宜,你哪来的脸让温言这么迁就你,走走走,你就知道走,当初要不是你故意走掉,你姐姐至于现在还在病床上受苦吗?」
指甲深深陷进血肉里。
我定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比温言要让我将顾泽更荒谬的事出现了。
想到这么多年爸妈还有我和温言认识的所有人对温言的偏袒。
我遍体生寒。
温言是怎么告诉的他们真相?
4
思绪飘到了我和温言七岁的时候,那是绑架案发生的那一年。
我和温言是双胞胎,她只比我早出生几分钟。
她是姐姐,身体反倒不如我。
在绑架案发生之前,爸妈更喜欢我。
某天放学回来,温言不想做司机的车回来,叫我陪她走回来。
我答应了。
学校跟家里的距离不近,天快黑的时候,我们行至小巷子被劫持。
再睁开眼,是在一个陌生的仓库里。
几个陌生高大的男人包围在我和温言中间。
他们肮脏的眼神不断在我和温言身上流转,好在,他们没多做什么。
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要钱。
我很快听到了他们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让她们送钱过来并威胁他们不要报警。
爸妈答应了。
绑匪似乎这样的事做多了,不觉得我和温言这样的小孩子是个威胁。
他们留下一个人看着我和温言,大摇大摆地离去。
本来除了冷和饿,我们没受多少威胁,可以一直等着爸妈来救我们。
温言发烧了。
她抓着我的胳膊求我:「救救我,救救我,温宜。」
我当时只有七岁。
可依旧害怕温言再烧下去身体会搞垮。
看到在一旁抽烟的绑匪,我心生一计,扑在地上打滚说肚子疼。
那人果然来查看,我拿起攥在手心里的砖头拍了上去。
那人昏倒了。
我带着温言跑,没想到出去的绑匪们去而复返。
我让温言走,温言说她肯定跑不远,让我出去找人。
我担心她不敢走,她劝我说一定要把爸妈快点带来,否则她撑不下去。
我一咬牙跑了。
后来,我和爸妈再找到温言时,她全身都是血。
身体愈发不好了。
可从来都不是我故意离开。
温言是这样告诉所有人的吗?
5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言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回答我。
我意识到自己将那个问题问了出来。
看到这里,我有什么不明白呢?
这么多年,温言仗着她对我的救命之恩抢走了我多少东西。
外人只看她不求回报。
可从那件事发生以后,爸妈再也不肯在我身上多花一点心思。
同学朋友疏远我。
原来都是温言搞得鬼。
爸妈从来不让我提绑架案的事,怕揭温言的伤疤。
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们眼里,我一直是个罪人。
我拉上顾泽的袖子,「不是的,顾泽,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顾泽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温言假咳了几声吸走了顾泽的注意力:「阿泽 我有些难受,你帮我叫下医生好不好?」
我实在气不过,大声吼她:「温言,你别装了。」
温言装作被吓坏,眼眶红红的。
顾泽甩开了我的手,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温言,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他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就像是在看仇人。
「都是同一个妈生的,你有你姐姐一半善良吗,别在无理取闹了,否则……」
顾泽没有往下说。
我替他说下去:「否则就分手是吗?」
顾泽冷哼一声,不答话。
温言总是能找到恰当的时机开口,「别,你们别为了我吵架,小宜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关系的。」
顾泽软了神色,轻声细语地对着温言,「你别管,我给你去叫医生。」
多么讽刺啊。
我的男朋友正在哄着别的女人。
我淡淡开口:「顾泽,我们分手吧。」
顾泽握着门把手一顿。
「行,你别后悔。」
他不带一丝留恋,走得飞快。
我不会后悔,不相信我的人不要也罢。
病床上,温言俏皮地眨了眨眼:「妹妹,这可不是我要你让的哦。」
6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到家门口时,保姆阿姨正下班。
她摘围裙的手一顿:「小宜回来了啊,还没吃晚饭吧,阿姨给你煮碗面去。」
我正想道谢,坐在客厅的妈妈冷了脸。
「不用管她,你该下班下班,一顿不吃又饿不死。」
阿姨脸色讪讪。
我笑着摇摇头,说:「没关系。」
我已经习惯了,回来只是不死心,想求一个真相。
爸妈在绑架案发生前也是对我有过宠爱的。
阿姨走后,妈妈先开了口。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没和顾泽去约会吗?」
「顾泽家世好,性格也好,这样的人不缺女孩追,这样的男人你可要把握住。」
我抢在妈妈继续夸顾泽前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客厅安静了下来。
正在看新闻的爸爸也按了暂停键。
爸爸拧了拧眉:「怎么回事,你们才刚谈恋爱多久,他不是追了你很长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分手?」
妈妈随声附和:「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她拿起包就要带着我去跟顾泽道歉。
眼睛酸涩不已。
我吼出声:「温言喜欢他,顾泽现在也喜欢温言,你们满意了吗?」
爸妈愣了愣神。
妈妈先反应过来,她又走回沙发上坐下。
她翘着二郎腿,焉有荣焉:「你姐姐这么优秀,喜欢她是应该的。」
再不提找顾泽的事。
爸爸又重新看起了新闻。
我逼退眼睛里的热意:「爸妈,当年绑架案温言是怎么告诉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