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廷尉来的速度很快,要想再从他们面前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而,苏慕和崔巍做了个让他们的女儿意想不到的的决定,他们同时把各自的女儿往天湖里推,让她们躲到水里去,而他们自己则是挥舞着木器,向锦廷尉们迎冲过去。
苏娉二人虽然满心不愿意,却又无法违逆各自父亲的命令,只能痛苦地躲入水中。
水消除掉两人的身上香料的气息,而黑夜又给两人非常好的保护色,因而锦廷尉并没发觉两人躲在湖里。
而两人却把后面的情景清楚地看到眼里。
锦廷尉人多势众,个个修为不弱,苏慕和崔巍联手,几次冲杀都没能成功地突围出去。雪上加霜的是,没多久后铁驰山也赶到。
有铁驰山加入,战斗就变得很简单。以崔巍和苏慕联手之力,面对铁驰山竟是毫无招架之力。
混战之中,崔巍为了救苏慕,竟被铁驰山一刀穿胸而过,当即扑倒在地上,而苏慕则是被冲来的锦廷尉给一把按住。
苏娉和严利都是看得心胆俱裂,当时差点哭了出来。
所幸,两人相互拥搂着,又是躲在水里,锦廷尉也没想到她们居然还没走,抓了苏慕,带着崔巍的尸体后,就走了。
两人出水后,茫然呆在原地,直到听到脚步声后,以为锦廷尉来了,便又躲入水里,没想到却是迟迟赶来的林栎。
“都怪我,要是我早点找到这里来,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林栎默默听着这一切,懊恼地说道。
“这不能怪你,要是我第一次听凌波石,深更半夜的我也找不到这里来。哎,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严利听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会儿又道:“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活人,快想想怎么救出苏邑长来。”
虽然还沉浸在义父之死的悲伤中,但严利毕竟不是一般女流之辈,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重点来。
苏娉也回过神来,用力点点头道:“没错。我爹还在他们手里,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下来。”
“别急,苏伯伯肯定是要救,但我们要谋定后动,否则没把他救出来,我们自己先进去了。”林栎安慰道。
“可是,我爹……”想到父亲被抓,肯定又会受苦,苏娉又是悲切不已。
林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你先别急,先休息下,我弄点吃的后,再来想这个事。”
在山林之中,打了两只野兔后,林栎剥洗干净,就在湖边生火烤起来。
等野兔吃下肚子后,三人也都来了几分精神。
“娉儿,副院长,你们先在这里躲着,我到四湖郡去看看,弄清楚苏伯伯现在的情况,再回来制定营救路线。”
林栎顾不得休息,起身说道。
“我也跟你一起去!”苏娉急忙站起来,也要跟过去。
林栎摇摇头:“不行,现在的四湖郡里,肯定是戒备森严,我们一起去的话,目标太大了,反而不容易脱身回来。”
苏娉还想说什么,严利却是开口了:“没错,苏小姐,还是先让林栎去查探个清楚,我们再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吧。”
“好吧,那你要小心!”苏娉终究也是明事理的人,即便心中牵挂父亲,此刻也不得不让步。
当下,林栎别了两女后,立即飞身往山下的四湖郡城奔去。
在入城之前,他先到山下的村庄里,从村民的户外的晾衣架上,“借”了一身衣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粗糙的小农,这才往城里走去。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林栎突然停下来,吃吃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昨晚半夜还在的锦廷尉营寨、擂台和天轮杀器,竟然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城门外头,只剩下一片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面游走着一些百姓,正在从地上捡着各种有用的东西。
“怎么回事?”林栎莫名其妙,抓住一个上了年纪的百姓问道:“老伯,这是怎么回事?原来不是这里有个营,有个擂台的?怎么都不见了?”
“谁知道呢?早上醒来,就给搬走了,人和东西全部搬得干干净净的。兴趣是昨晚被那个年轻人吓一大跳,什么都尉的,尿裤子了,都不敢再呆下去了。”
“他们去哪里,老伯知道吗?”林栎故作不解地问道。
那老伯摇摇头:“谁知道呢,反正就是走了,走了也好,那些都是煞星,留着是在祸害人。”
林栎知道和他问不出什么来,便大步进入城中。
城里早就一团糟了,不过千真万确,锦廷尉全部都撤走了。
林栎悄然进入郡衙内,找了几个军中头目中,一个个问过去,总算拼出昨晚至今的事情来。
原来,林栎逃走不久,锦廷尉便找到了赫连俊杰。赫连俊杰早慌了神,立即下令连夜撤走。
不过,林栎却得到一个更加有价值的消息。
“什么?铁驰山亲自押着我爹到月湖邑去?”
回来后,得知林栎的情报后,苏娉第一个大叫起来,“他们想干什么?”
“按照郡衙里的人说,应该是要去寻找什么罪证,最终还是为了扳倒州长的。”林栎道,“至于赫连俊杰,应该是害怕,先回去了,此人我们可以不管。”
“那好,我们也回月湖邑,无论如何都要把我爹给救下来。”苏娉咬着牙说道。
林栎点点头,回头看着严利道:“严利副院长,听说崔郡令的遗体,锦廷尉没有带走,就埋在城外,我已经托人照看了。”
“嗯,反正人都死了,只要能入土为安就好了。”想到义父,严利眼眶又是红了。
林栎道:“这里的事应该是了结了,没人知道你和我们有瓜葛,你现在回去的话应该没事的……”
“不,你不要说了,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林栎和苏娉都是一愣。
“你要去做什么?”林栎不解地问道。
严利咬着牙道:“苏邑长是我义父的生死至交,他现在有事,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因为我爹要活着,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事而无动于衷。”
林栎道:“可是,这一去……”
“我知道很危险,但昨晚我们刚经历的危险还不够大吗?让我跟你们一起去,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至少我能和苏娉妹妹有个伴儿。”
林栎望向苏娉,这事儿他可不敢乱答应。
苏娉却是点点头:“严姐姐肯帮我们,那是太好了,多谢严姐姐!”
林栎听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可不希望这事儿,会让苏娉引起什么误会。不过看她和严利,经历昨晚的生死与共,两人的姐妹情分已经很深了。
当下,三人一起下山,先乔装打扮一番,这才又入城去。
一如先前林栎所看到的那样,城内依旧陷入锦廷尉走后的狂喜与混乱之中,一片闹哄哄的,也没人注意到三人。
三人分别溜回郡衙和神木院里,把自己需要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又各自找了一匹马,便又到城门口附近会合了。
吃了一顿饱饱的午餐后,三人立刻驱马直奔月湖邑。
从四湖郡到月湖邑,山长水远,要经历重重丘壑、山林、峡谷、城池。就算快马加鞭赶,也要将近半个月才能赶到。
好在,路途长短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而且,锦廷尉人马众多,辎重繁多,应该会拉下他们的速度吧?
沿着锦廷尉车马留下的凌乱而又杂多的痕迹一路追赶,林栎三人都存着这样的侥幸。
不过,锦廷尉的行军速度,还真是让人吃惊,不管三人怎么赶,始终都只能见到行军行迹,却见不到他们的踪影。
就这样一路追赶,竟然直追到月湖邑来。
此刻,天色向晚,整座月湖城在薄薄的暮色笼罩下,寂静无声,犹如千年没有人踏入过的鬼城一般。
“怎么会这么安静呢?”三人下马后,躲在一个山坡高处,悄然望着眼底下的月湖城。无论是城内城外,都是一片安静,丝毫不见一个人影。
这种情景,让三人都是疑惑万分,锦廷尉去了哪里?
“按道理来说,这里应该是驻满锦廷尉才对的,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呢?”林栎挠了挠后脑勺,眼前的情景也让他迷惑万分。
苏娉咬了咬牙,道:“难道我们赶前了?他们其实还没到?”
林栎摇摇头:“不对,车马痕迹明明都已经延伸到这里了——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先去看看。”
“不行,我也要去,说不定我爹真就在城里头里!”苏娉急道。
严利也道:“没错,我们还是一起去吧,这里情况感觉有点诡异,万一发生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林栎想想也是,如果把两个女子留在此地,万一遇到强敌,那她们岂不是更加危险?
而且,现在夜色正在笼罩下来,如果一起走,就算遇到敌人,也可以接着夜色保护,设法赶快逃走。
想到这儿,林栎便同意了。
当下,三人拍马下坡,小心地向着月湖城进发。
整座月湖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墓,安静得没有丝毫声音,而城外散落的屋子,则像是一座座小坟墓,在暮色里散发着森然鬼气。
自从神木枯萎,居民外逃后,这里就彻底沦陷为死地了。
不过,地上分明多了很多马蹄印、车辙印,凌乱地延伸进入城中。
从这个迹象来看,锦廷尉确实进城过了……不过,让林栎吃惊的是,这些痕迹似乎不全是进去的,还有出来的——难道锦廷尉在里头没呆多久,就出来?
“看——那里!”这时候,苏娉突然一声惊呼,吃吃指着前头,林栎和严利急忙循声望去,不由呆了呆。
只见在城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竟然悬挂着个人,在风里摇摇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