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我在零九年初动笔写这本《成名作》,算起时间快有两年了。当时我还是写下开头,再把名目补上去。我的作品,下笔看来随便,要自己说好却不容易,于是删删改改,直到一零年秋冬间才完成,耗时之长,篇幅之短,着实出了我意料。当然,归咎原因,也有一些无可避免的困难在从中影响,特别是少数相知亲友的质疑,以及不相知亲友的置若罔闻。这些旧事不必多提,不过它们包含一种教训,使我明白:要做成一件失去别人支持的事,除非把它当成信念,否则格外努力也没用。
作为我的第一篇小说,严不严谨姑且不说,首先它便带有初次创作的特殊理性,这种理性好比贞操,失去了便不再有,也就是说,像这样的小说我再也写不出来。因此我不急于发表或者出版,倒是先把它交给几位前辈过目。据说他们几位在近地比较有名,学问实在高深,我作为后生不该懂。不知道这些学问,死记人名也没用,所以他们的名字我一个也没记住。
把文稿交到一位老先生之前,我已经认真修订好,怕他不清楚里面几句俚语,还用笔在旁边作了注释。后来证明我当时是瞎操心。这位先生看过题目后就放下书跟我说,这东西太过功利性,后面也断好看不到哪。他还跟我解释,从逻辑上看,一个错误的前提会推出错误的结论。这话没错,套到小说身上就错。我狭隘的人生经历就告诉我:扯谎的人也会说出一大堆老实话。除此之外,一本书未看内容就得出结论,一般只有两类人――学问做得超凡入圣的大能,愚不可及的笨蛋,前者和后者都让我无法沟通,假如我的判断没有问题,他更像后者。一想到这,我马上对这位老先生失去了亲切感,差点跑掉。
后来又有过另外一位前辈一目十行看过《成名作》。我问:“小说怎样?”“不好。”“怎么个不好法?”他皱眉玩深沉:“你小说不能这样写,没有半点教化于民,格调过于低下。”他的意思是说:“我教化于民,道德高尚。”我对此的看法是:操,你就配教化自己。
除非真闲着没事干,我不敢再把文稿送给老先生们看,这样下去我真怕自己扑上去将他们耳朵咬掉。只好放下矜持,先去发表。结果印刷前几天就出了问题。跟我还谈得来的一位编辑告知我,在我没联系他们的一段时间,杂志社几位编辑经过商讨,决定把小说里一些不合时宜的段落卸掉,其中以我借小说表达的观点居多。那时我真希望他再认真跟我说句:“我刚才是开玩笑。”但他没说,过两天就出版,我倒无可奈何。王小波先生生前写下过一段话:“作为一个寻常人,我的看法也许不值得别人重视,但对自己却很重要。这说明我有自己的好恶,爱憎,等等。假如没有这些,做人也没什么味道。”这句话写得太好,直接影响我人生观,我觉得自己做人的长处就是活得更有意思,要没了长处只有短处,那还不如变蠢些。假如当初讨论时我在场,要克扣我小说的篇幅我可以不抱怨,但无缘无故把我看法弄走我必定怀恨在心。
以上是《成名作》自完成后所经历的一些事,可以为序。
2012年4月8日谢君尧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