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有没有在听嘛!”红泥说的口干舌燥,忍不住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转头却发现自家小姐在走神。
要不是主仆有别,她真想一锤子锤在小姐的脑袋上,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明明是她让自己说说夫人和孟姨娘的事情,现在却变成自己在自言自语,就连绿蚁都没有在听。
红泥嗔怪的声音把燕婉的思绪拉了回来,对上她气鼓鼓的脸,燕婉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笑嘻嘻地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道:“好红泥,你再说一遍呗!我刚刚……刚刚身体不舒服,一下走神没有跟上……”
说完还拉上在一旁数蚂蚁的绿蚁一起,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望向红泥。
看着变得如此无赖的小姐,红泥有些泄气地耷拉着脑袋,过了一会儿,才在两人的注视下,重复一遍那个很长的故事。
“老爷和夫人还没有成婚前,一次出游,解救了一个被人追债的青楼女子,因为她无家可归,就暂时带进了府里,这个人就是孟姨娘,夫人和老爷定亲后,孟姨娘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药,给老爷下了药,怀上了老爷的孩子……”
这一遍燕婉真的是很认真地在听,她没想到孟姨娘的脸皮之厚,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先是下药怀上燕瑞生的孩子,又哄得老夫人开心,抬她成姨娘。
因为楚清儿生燕婉的时候险些丧命,燕瑞生心疼她,决定不再要孩子,老夫人对楚清儿一直不好。
楚清儿一直性格低沉,燕瑞生又不能时常在府里陪她,加上老夫人和孟姨娘的排挤,渐渐积郁成疾,最后去世了。
红泥说完满眼担忧道:“小姐,夫人一直待人和善,可偏偏碰到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苦了自己,红泥不求小姐能替夫人报仇,只希望小姐明哲保身,不要让自己重蹈覆辙!”
她自幼就跟着小姐和夫人,夫人待她如同亲生女儿,夫人去世后,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小姐了,如果小姐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可能独活。
燕婉知道红泥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以前的那个燕婉,若是她在面前,自己真想一巴掌打醒她!即便为了这样忠心的丫鬟,她也不应该退缩忍让。
她笑着安慰道:“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在,相府没人能动你们。”
不为其他,只为自己占了燕婉的身体,就一定会替她护住身边的人!
“婉丫头。”忽然,燕婉的身后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听着像是一个老者。
燕婉的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她的外公,那个至今没有出现过的安国公,她最不想见的人,没有之一。
转过头,一个长髯老者负手而立,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着坐在石凳上的燕婉。
或许对红泥和绿蚁,对相府里的任何人,她都能以看开了为借口,但这个先失去了女儿,又失去了外孙女的老人,她不忍心欺骗!
“奴婢红泥、绿蚁,见过安国公大人。”见到他,红泥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热切。
燕婉看在眼里,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
在她们的眼中,安国公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可现在却是她们的小姐最害怕见到的人。
见她还楞在原地,楚羲雄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婉丫头,不认识外公了?嗯?”还带着几分笑意。
只是一个普通的玩笑的语气,却让燕婉的心跳得更加快速了。
红泥在一旁解释道:“国公大人,小姐前几日醒来后,忘了不少身边的事情,奴婢等还要每日提醒,小姐才能想起来呢!”
这是再为她解围了,燕婉知道自己不能再愣怔下去了,硬着头皮走上前道:“外公,婉婉自打醒来以后,就忘却了许多事情,就连外公,也……”话还没有说完,燕婉就已经哭成了泪人,眼泪扑簌簌地掉落,半点停不住。
她知道这不是自己在哭,是以前的那个燕婉,却正巧替自己解决了这件事情。
楚羲见状,又想到了已经香消玉殒的女儿,心中又气又恨,气自己没有阻止清儿嫁入相国府,跟自己当初没有杀了燕瑞生这个混蛋!
“婉丫头,不哭!你不记得外公没关系,外公还记得你就好!以后你想外公了,就派人去传个话,外公一个人在国公府,也想你啊!”
或许是被燕婉感染了,一老一少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一旁的红泥和绿蚁也忍不住掩面痛哭。
听闻岳丈大人前来的燕瑞生,刚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安国公常年习武,听力非常人可比,燕瑞生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燕瑞生也知道安国公习武,定然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儿了,只好站在门口,等他们哭完再进去。
祖孙俩终于哭够了,四人才擦干眼泪,燕婉余光瞥到燕瑞生,迎了上去道:“女儿见过爹爹,爹爹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低头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女儿,燕瑞生只觉得被堵了一口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可偏偏堵他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且是自己答应过要陪她的女儿。
燕婉语气里的疏离也如同在他的心上扎了一刀,明明和外公就可以那么亲昵,为什么到了自己这个父亲,就那么疏离呢?
“我听闻你外公来看你了,怕你忘了,特意回来看看。”
虽然他是相国,可就是不会说话,又或许是安国公本就不喜欢他,每每他说的话,总会被安国公挑刺。
自从清儿走了以后,要不是自己拼死留下了婉婉,恐怕现在婉婉见到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果然,安国公闻言冷哼一声,道:“我若是不来看婉丫头,你是不是就任由她被这后院里的人欺负了?你要是管不好那些个女人,就让我把婉丫头带回国公府去,也省的再走上清儿的老路,
燕瑞生脸色不变,稍稍观察,却能见到其中的失落。
他最怕的就是安国公提起清儿,这是他一生的痛苦,而这样的伤疤,却要一直不断地被提起。
如果可以,当初他就已经随着清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