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的语气让我心头一暖。
是贺乘风平时叫我的那副语气。
我有一瞬的恍惚。
好像一切都是我在胡思乱想，都是我的错觉。
贺乘风那里从本质上没有任何改变。
或者是忙，或者在考虑什么事情，分了心，所以一时忽略了和我说话的态度？
我表面平静，在等着贺乘风的下一句话。
但心里却已经胡思乱想一大堆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
没有？
那这异常反应到底是为什么？
我还在等贺乘风的下文。
可我跟他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却连一个额外的标点符号都没有等到。
没了？
就这？
给的回答还没有我问题的字数多！
这合理吗？
我眨眨眼，估摸贺乘风应该是真的没打算继续说下去，只好继续追问。
“可是你今天的……”
话说一半，贺乘风的手机再次响起。
我怔了一秒，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贺乘风低头看了眼手机，眉心皱得更紧了。
我看不到他的手机屏幕，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只能看到他犹豫几秒，还是挂断了电话。
可再次和我对视时，虽然他的神色没有过多的变化，但我就是从他的眉眼间嗅到了一丝不耐烦的味道。
贺乘风……对我不耐烦？
“你刚才说什么？”
我后面半句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他一觉得不耐烦，就代表在他的心里，眼下有比和我谈话更重要，更想做的事情。
那不管我说什么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说再多也没意义。
“没什么，你忙吧。”
有效的谈话，必须建立在双方都愿意坐下来谈话的前提之下。
如果没有这个前提，那纯属是在浪费口舌和时间。
我缓缓起身。
忽然觉得这会的自己，还有在来之前所下的那些决心，都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也许贺乘风只是觉得被我连累的太辛苦？
毕竟这次的事情，贺乘风是受伤最重的那一个。
再加上他亲眼看到了我拿弹簧刀疯狂捅人的样子。
还有我在防空洞里说的那番话。
种种原因加起来，导致他的耐心耗尽，打起了退堂鼓。
可当初的话说的太满，他又不想背负一个言而无信的骂名，所以才选择用这种冷处理的方式，逼我走？
只是一个起身的几秒钟，我就已经在脑海中过了好几遍渣男的惯用套路了。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上，刻着的陌生神情，我忽然好难过。
难过他贺乘风也不能免俗。
但谁又不是一个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呢？
算了，我还是先走吧。
不管怎么样，等他忙完，总会给我个解释或是信号吧。
我深深地看了贺乘风一眼，转身就走。
从病床到病房门口的这条路，其实没几米。
但我就是有一种它格外漫长的错觉。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这条路难走，还是我一直没等到贺乘风的挽留，所以才觉得漫长。
贺乘风确实没挽留。
就这么放我离开了。
在明知道我情绪不对的时候，任由我误会他，任由我的负面情绪肆意滋生。
他好像一下子收回了从前对我的所有关心和偏爱，速度快到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回到病房，反手刚关上门，季曼瑶就一脸担忧地迎了过来。
“小姑奶奶，你这失魂落魄的劲儿是怎么个情况？和贺乘风没谈好？谈崩了？”
我其实倒也不至于失魂落魄。
只不过走的时候气势太过强大，和现在一比，反差太大，就显得失魂落魄。
我摇摇头。
“没谈崩。”
“那你怎么个让人拔了毛的公鸡似的？”
这形容让我嘴角狠狠一抽。
也就是亲闺蜜。
但凡换个人敢这么说我，我这一巴掌这会已经亲切地问候过去了。
“贺乘风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和他根本还没开始谈，我就回来了。”
季曼瑶拉着我坐下，一脸不解。
“你的意思是说贺乘风……接电话，冷落你？”
“也可以这么理解。”
季曼瑶瞪圆了眼睛，小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好像我说的是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想想也是。
如果在今天之前，我听到这个说法，也会和她是一样的反应。
那可是贺乘风啊。
明知道我还不爱他，也要坚持给我的孩子做爸爸，拼尽一切想娶我的贺乘风呀。
季曼瑶收起诧异，眉心紧拧。
“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真有什么特别特别重要的事，需要立刻解决？比如在调查这件事的真相什么的。”
这确实是一个理由。
“但如果是这样，他跟我说一声，我又不是不能理解？”
我刻意压低声音，继续道，“就算这里有贺震霆的监听，那跟我发微信说一声也行啊。难道有些事提前让我知道，会触犯天条怎么的？”
季曼瑶皱着眉，看看我，又移开视线，没急着下判断。
我知道，在她的心里，她比我更不愿意相信贺乘风是变心了之类的可能。
因为我之前在陆承渊那已经栽了一个大跟头了，如今好不容易爬出来，到了贺乘风的身边。
看似幸福生活已经在向我招手了，结果突然来这么大一个转折，她肯定担心我会接受不了。
“小姑奶奶，不管怎么说，冷落你就是他贺乘风做的不对。你先给他点时间，让他忙，等他忙完，我去找他谈谈，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听出了季曼瑶言语中的安慰。
但转念一想，这似乎也不失为一个问出答案的机会。
“老佛爷，我怀疑，是不是我在昏迷之前的状态吓到了他，才会让他打起退堂鼓。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举起右手，朝季曼瑶亮出掌心的那些细细密密的伤痕。
在她给我答案之前，我决定先向她摊牌。
以我和她的关系，没什么是不能直说的。
“我掌心的这些口子，不是我手握匕首留下的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忘记那段记忆，但我能感觉到，在我捅完人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老佛爷，你能告诉我吗？我真的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