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好半天才被接通。
我等的都快放弃了,贺乘风疑惑的声音才在听筒中落到我的耳畔。
“怎么了?”
“你在哪呢?”
我没打算绕弯子,语气也很稀松平常。
仿佛我和他并没有闹别扭,这一通电话也只是在说一些很日常的一些小事。
“医院,病房。”
贺乘风的语气也很平淡。
但这两个字却一下子戳到了我的肺管子。
医院?病房?
他在病房,那我在哪?
异次元吗?
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火气,有要死灰复燃的迹象。
“你猜猜我现在坐在谁的病床上?又为什么会问你这个?”
我又被贺乘风气笑了。
我听到听筒那边有明显的停顿。
几秒后,传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
“我在陆承渊的病房,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过来。”
陆承渊的病房?
两个人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去了?
这话说的,还我要是不相信,怎么着,信任绑架我?
我要是去了,那就是不相信他呗?
真有意思,谁规定的?
难道他并不在陆承渊的病房,觉得他说完这句,我就不会去了?
离的这么近,我怎么可能不去。
我先冲着贺乘风的枕头揍了几拳,然后大步离开他的病房,走到陆承渊的病房门外,敲了下门。
我是贺乘风的未婚妻,我进他的病房,就算不敲门,谁也不敢说我什么。
但我是陆承渊的前妻,万一贺乘风真不在他的病房里,陆承渊正在做些什么,我贸然闯进去,不好解释。
要是沈悠忧也在里面,看到我不敲门就进陆承渊的房间,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陆承渊已经不是我的“自己人”了,所以有些该有的流程不能少。
“请进。”
陆承渊的话音落下,我这才推门而入。
结果询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刚涌到嗓子眼,就被贺乘风的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那眼神仿佛在和我说——我都说了我在这,你还不相信。
他还真在这。
而且病房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我还……真误会他了?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跟他说的事情。
“你们两个在谈很重要的事情是吗?”
贺乘风挑挑眉,没开口。
倒是陆承渊,点了点头。
“嗯,算重要。怎么了?”
“着急吗?要是晚个一时半刻再讨论,会耽误很大的事情吗?”
陆承渊好像明白了什么,直接下了病床。
“我出去透透气,你们两个聊吧。”
我第一次发现陆承渊如此有眼力见,让的恰到好处。
虽然跑到人家病房里,让人家给让位置的行为有点不厚道。
但眼下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陆承渊的动作很麻利。
很快,病房只剩下了我贺乘风。
贺乘风倚靠在窗台边,用眼神点了下病床前的椅子。
“想谈什么,坐下说。”
这会不忙了?肯和我谈了?
行,挺好。
我也没客气,走到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是你让那些保镖一直跟着我,限制我自由行动时间的吗?还是贺震霆让的?”
“是我。”
贺乘风回答的非常痛快,没有半秒钟的犹豫。
倒是坦诚。
“为什么?保护我?还是保护我肚子里这个贺家的孩子?”
陆承渊不在是有好处的。
他要是再,我真怕他从我和贺乘风争吵里听出什么端倪。
他不在,有些话我可以没那么收敛。
但在没确定这间病房里有没有监听的情况下,我也不能完全放开了说。
暗示这种事,点到即止。
“保护你。”
贺乘风的回答依然很干脆。
“是吗?”我笑了笑,“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被保护。”
他这样一边对我冷淡,一边张口闭口要保护我,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不觉得别扭吗?
不过如果这是他的提议,那他的心里清楚我怀的并不是他的孩子,在我和孩子之间,他的首要选择确实应该是我。
可为什么他要做这么矛盾的事情呢?
难道……他只是想保护贺乘风未婚妻这个位置的女人?
毕竟只要我顶着他未婚妻的身份一天,出了事,别人都会觉得是他贺乘风没有保护好我,是他没有能力,是贺家没有能力。
所以归根结底,他最在意的难道和贺震霆一样,是面子?
不对啊。
我认识的那个贺乘风,不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谁不在意自己的面子。
但让我对他产生好感的那个贺乘风,是不会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我还要重要的。
我的大脑一团乱。
“贺乘风,你能不能坦白的告诉我,你究竟在忙些什么?是忙着调查昨天晚上的事情吗?那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也是参与者之一,我凭什么不能知道?”
情绪一上头,我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激动起来。
“我从睁眼睛,发现你失联开始就在想办法找你,一直找到凌晨才看到你。我知道你昨天一定不好熬,可我就好熬吗?你煎熬的身体,我煎熬的是心!”
后面这句,我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但贺乘风不管是表情还是神色,都没有半点变化。
一如既往的淡漠。
好像在他面前情绪濒临失控的这个人,并不是他口口声声要娶回家的女人,更不是那个被他拥在怀里,听他承诺要被他照顾一辈子的未婚妻。
就算是看戏。多少也会被表演者的情绪感染,有所动容吧?
可他丝毫也没有。
我心底的难过无声地滋长,迅速将整颗心脏包裹。
紧接着又渗入血液,随着心跳,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的情绪,忽然就平静下来。
我就这么看着贺乘风,喃喃自语似的开口道。
“我一直在自责,觉得这件事是我自己连累了你,连累你跟我受罪。因为从我一开始要离开家找你的时候,绑架你的同伙就冲到了我家里,想要对我下手。”
“我认出了那个人,就是前几天在商场里挟持我的那个冲锋枪男,所以我认定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而对你下手,无非是想拥有一个可以威胁我的条件。”
“但昨天晚上我出现在防空洞之后,通过跟他们的对峙,我又觉得这件事好像没这么简单。可不管怎么样,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我,你被我连累是事实。”
“你有怨有气,我都接受。就算觉得以后的问题更多,更糟,后悔了,想离开,我也可以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的是你的突然冷淡,还有你模糊不清的态度。”
“不管怎么样,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想,好歹咱们两个也是未婚夫妻一场,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直接告诉我,可以吗?”